血,浸湿了她的衣襟,前袍,使得她整个人,乍看上去,就像是从血池里捞起来的一样。
她扭头看向那辆马车。
拉车的马儿,高大健壮,通体黝黑,一看就是一匹好马。那赶车的汉子,带着一顶斗笠,着一身灰袍,端坐在车辕之上,一手持鞭,一手使劲地拉着缰绳,整个人好似一副石雕般,冷冷地旁观着。
马车的帘子拉扯下来,将里面遮掩得严严实实。偶有夜风拂过,轻轻撩起那帘子,却也看不清那里面坐着何人,因着何事,竟在这深夜的子时,犹在披星戴月地赶路。
“救我!”王琳琅声若蚊蝇。
此时的她,尤为狼狈不堪。脸上不仅落满灰尘,而且洒落着斑斑血渍,脏得简直不忍直视。唯有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宛如江南烟雨中色彩最为浓重的泼墨山水画,让人一见就难以移开眼睛。
那车帘却纹丝不动。
就在此时,那像鬣狗一般的黑衣人,恰也追踪而至。
“少管闲事,否则————”他恶狠狠地朝着那岿然如山般的赶车人喊道。
躺着地上的王琳琅看着那静寂无声的马车车厢,再看看那冷漠旁观的赶车人,不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就是微不可听的叹息声,也牵扯到她肋间的经脉,使得她的呼吸立刻如同针扎一般疼痛。她咧了嘴角,目光直直地望向那浩瀚的夜空。
此时,星光真美啊!
一颗一颗晶亮闪光的星星,悬挂在深墨色的天幕之上,像是无数双眼睛在不停地眨啊眨。星光如此灿烂,铺陈了一条宽宽的星云,像是流动的沙子般,在夜空在熠熠生辉。
死在这样的星光下,好像也不错!
可是,好不甘心!
这一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能这样突兀地就结束?
还有师傅,他————
文轩,闯过去!”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陡然地从马车中传来。
那斗笠压得低低的汉子,挥动马鞭,左一钩,右一带,将那挡道的汉子,抽得个结结实实。那人像是沙包般被高高地抛起,又狠狠地砸落路边。
骏马一声嘶鸣,迈开四蹄,疾步驰骋。
王琳琅用尽力气,使劲一滚,像是皮球般,骨碌碌地从那马蹄之下滚到路边。她咬紧牙关,正挣扎着想伺机逃离,一道银白色的鞭子,从那车窗之中,宛如蛟龙出海般破空而来,卷起地上毫无防备的她,风驰电掣般倒撤到马车里。
那被抽得灰头鼠脸,通体是伤的汉子,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他急急地奔跑着追赶过去,手中毒镖一挥,像是一团暗影,径直奔向那骏马。
好个赶车汉子!他手中的马鞭凌空飞去,如同长了眼睛般,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勾带起那暗镖,唰地一声,那镖竟转了个方向,带着疾风,以及神魔莫测的速度,径直飞了回去。
那黑衣人待要疾步躲开,却偏偏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漆黑的梅花镖,在眼中越来越清晰,然后疾光般射入他的太阳穴中。眼中带着强烈的不可置信,他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死的时侯,他的脑袋里似乎还在转圈圈:这世间能有如次大的内力,又能游刃有余地接下他梅花镖的人,几乎屈指可数。他是谁?到底是谁?而谁又能够驱动这样的人?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一个将死之人心中的疑问。那人恨恨地望着,愤愤地想着,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而在他死不瞑目的眼眸中,那马车越行越远,融入浓郁的夜色中,渐渐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