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八站在那里,面向北方。
关先生刹那间失神,阵阵恍惚。
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仗剑天涯,策马四方,在霍骠骑墓前,看到的那坐守护石像一样。
男儿北望,背向神州挡板荡,长刀挥毫,热血淌。
杀敌冲阵,谈笑间血染衣袍,江山如旧,守四方。
他,和我是样的人。
天下纷乱,义旗高举。其中,有活不下去为口饭的,有为了身家富贵拿命去换的,有阴险狡诈残暴冷酷杀人取乐的。
但也有,心向北方,收复旧日河山的男儿。
“继续打,打到他们不敢来。”
“继续打,打到他们不再来。”
收复大都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汉儿继续向前,继续打。
关先生肃然站起,附身长揖,“关某,原以为朱总管不过是一地豪杰。今天看来,关某不自量力,小看了天下英雄。”说着,苦笑道,“惭愧!”
朱重八回头,笑道,“何来惭愧之说,关先生,咱们接着喝酒!”
“好!”关先生神情苦涩,也笑道,“接着喝,今日不醉不归!”
“龙凤金镯两对儿!”
“金元宝五十。”
“银元宝五十。”
“定远通宝一百枚!”
“精米十担!”
乌衣巷,谢府。
汉王府的亲兵,在谢家的院子里念着礼单。
谢广坤和席应真坐在凉亭里,轻声笑谈话。
今日是朱五给谢家下聘的日子,成婚前最后一步。
之后,就等着结婚。
“汉王俭朴,您谢家又不是不差钱的,这些聘礼就当是走走过场!”席应真笑着道,“谢老爷别嫌少!”
“道长说哪里话,在下是嫁闺女,不是卖闺女!”谢广坤大笑道。
同时,用眼睛看了看家里,远道而来的亲戚朋友,面有得色。
朱五给足了谢家的面子,繁琐的婚前仪式,一样都没少。而且没用汉王的势力压人,把谢家和汉王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否则,人家直接派人来接新娘就是,何必又是小定,又是大定,又是婚书,又是聘礼的。
“四天之后,六月十一,宜嫁娶!”席应真笑道,“谢老爷以为这日子如何?”
“一切都道长做主!”
“谢老爷客气了!”
双方都在笑,但是席应真的笑中,却有着丝丝的疑惑。
朱五最讨厌的就是繁文缛节,按照原来的说法,汉王大典封赏群臣之后,随便找个日子就行了。
为什么突然变卦了,说选个好日子呢?
还变得这么突然,今日一早朱玉来给席应真传话。
朱五昨晚上做梦,梦中已故的亲人给他说了一个黄道吉日。
这事,有些透着蹊跷?
“莫不是,小五有事要在大婚之前办,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席应真越想越对,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呢?
小五,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主公,这是江南富豪们,贺礼的礼单。”
私下里,李善长还是叫朱五主公。
今日没有朝会,但是麾下所有重要的文臣都聚集在朱五的书房里。
当着所任的面,李善长把一张礼单放在了朱五的案上。
朱五看都没看,“你收着吧,我看不看的,没啥用!”
“您还是看看!”李善长笑道,“可是不少呢!”
屋里的人,顿时一阵轻笑。
江南的富商豪门,为了讨好朱五找个汉王。唯恐礼轻,奇珍异宝送了无数。
“我不看,都些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朱五笑笑,看向众臣,“他们要是多送粮食,我还能高兴高兴!”说着,摆摆手,对李善长道,“收的这些礼,看看能不能换成粮食什么的,打江西咱们的粮草还有缺口!”
江西,早在汉王大典之前就定下的策略。
但是和脱脱近三个月的大战,军中积蓄的粮草直线下降,朱五也有些头疼。
“那好,臣挑一匹送入汉王宫中,其余的都交给商人处理掉!”胡惟庸为户部侍郎,这事正好落在他的身上,于是出口说道。
朱五却板着脸,“一件不要留,都处理掉,换成粮,换成铁,换成一切咱们需要的。”
“可是主公,您如今已是汉王,大汉的王宫实在不像样子。”
“寒酸就说寒酸,什么不像样子!”朱五说道,“摆满奇珍异宝就不寒酸了吗?富丽堂皇就不寒酸了吗?老李,我说过,咱们大汉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要那么多宝贝有什么用?大典那天我说了玩物丧志,你忘了?”
这已是极重的话了,胡惟庸低头请罪。
“我明白你的意思,咱们王宫总要有王宫的气派!”朱五缓和下语气,“可是咱们这大汉,是靠刀兵撑起来的,不是靠气派。咱们创业艰难,现在我这个带头的,要是把王宫弄得跟皇宫似的,下面人怎么看?”
“大王圣明!”
群臣中,杨宪说道,“主公,若是秋收后对江西用兵,则粮草无忧!当初攻占南京之后,主公就推行屯田。臣组织民力,在和州,当涂,南京等地种了数十万亩军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