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城头上?”高侃知晓这个难度。
“当年老夫征战时……那时天下大乱,有人就弄了投石机出来攻城,结果投掷出来的石头半路就歪歪斜斜的掉了。”李勣就是活化石,谈及这些堪称是如数家珍。
“那是因为他们不懂。”
贾平安淡淡的道:“底座要稳,否则摆臂一动,底座就跟着动,哪里会准?轴架要直,而且还得要滑溜,否则摆臂歪了,如何准……”
众人木然。
这特娘的就像是听天书。
一个工匠正好抱着东西路过,闻言说道:“诸位老帅,咱们是工匠,可武阳公一入手,说的咱们都恍然大悟。”
他竖起大拇指,“武阳公的学问……没人不服气!”
“娘的!武阳公竟然连工匠的学问都懂?”契苾何力挠头,本来就稀疏的头发被挠了几根下来。他懊恼不已,心痛的把头发握紧,不知是否想沾回去。
“这是新学。”
贾平安微笑道:“对于新学而言,投石机只是一个简单的东西。”
“这个还简单?”
高侃觉得贾平安有些大话了。
“当然简单。”贾平安笑了笑,“新学里有力学,有一些机械的原理知识,投石机不复杂。”
后世那些精密的设备都能修,这个投石机算个逑!
贾平安那自信的姿态让李勣都不禁赞道:“是个好学问,敬业。”
李敬业兴高采烈的上前,“阿翁你叫我。”
李勣问道:“最近可跟着武阳公学了新学?”
上次李勣问过他,结果一问三不知,于是就挨了一顿毒打……
李敬业的脸瞬间就垮下去了,“阿翁,我……我……”
李勣黑着脸,“等打完了高丽再收拾你。”
契苾何力问道:“那个竹筒子是什么东西?”
“钻天猴。”
“里面包着火药和生石灰,用火药作为动力飞上去,炸开之后,生石灰弥漫……”
贾平安笑的很是云淡风轻。
“生石灰……”
李勣变色,“入眼眼瞎,进了口鼻中,口鼻也会被烧烂……”
“好毒辣的东西,不过老夫喜欢。”
高侃问道:“钻天猴也是新学的学问?”
贾平安点头,“只是小事罢了。”
高侃一把揪住他,“耶耶家中的孙儿你收不收?”
贾平安坚定的摇头,“我不收弟子。”
高侃冷冷道:“不收耶耶便弄死你!”
你来吧!
贾平安无畏的道:“只管来。”
李勣说道:“你莫要为难他,要学新学只有去算学,武阳公唯一的弟子在那里授课。”
还有第二个弟子呢!
那个国子监的主簿,死皮赖脸的跪下要拜师。
“罢了。”
高侃马上又慈祥的把贾平安被自己揪乱的衣襟抚平,“好好琢磨,以后老夫希望看到你成为一代学宗的那一日。”
这时火药包再度飞出去。
轰轰轰轰轰!
城头看着宛如雷电炸响。
“电光火石啊!如雷霆霹雳!”裴行俨赞道。
咻咻咻……
钻天猴飞了上去,白雾弥漫。
“过年了!”贾平安情不自禁的怀念着前世。
早些年还能燃放鞭炮的时候,年三十的二十四点开始,整座城市瞬间变成了战场……硝烟弥漫,爆炸声震耳欲聋,各种五颜六色的烟火……
吸溜!
贾平安摸摸嘴角。
这一路竟然回想到了三十夜的年夜饭……
那些将士们也看呆了。
“竟然还能如此攻城?”
城头已经成了地狱,若是此时进攻……
邓贯来了。
“英国公,下官请命攻城。”
“此刻高丽人在城后定然布置了大军。”
贾平安微微摇头。
李勣问道:“你是如何想的?”
此次征战贾平安给了他巨大的惊喜。他就亲眼看着一颗将星在冉冉升起,那种幸福感难以言喻。你要说后继有人也行,但更多的是放心了。
李勣对大唐将领一直不满意,那一批老帅之后压根就看不到能接班的人。先帝也有这等担忧,以至于薛仁贵在征伐辽东之战中脱颖而出后,先帝赞不绝口……
——朕对于此战的胜利并不在意,更在意的是发现了薛仁贵这个名将胚子。
由此可见先帝对于下一批将才的渴求。
李治也是如此,把被先帝压制了二十余年的苏定方给解放了。苏定方也不负众望,几度出征战果辉煌。
但苏定方是程知节一辈的老将,还能撑几年?历史上苏定方就拖着老迈的身躯统领吐蕃方向的防御。
现在却多了一个贾平安。
贾平安的闪光有些偶然性,第一次是在吐谷浑,贾平安献策给了吐谷浑叛军重重一击,随后的筑京观于禄东赞出使大唐的必经之路上更是让老帅们颇为赞许。
贾平安说道:“我以为,此等攻防大战要看时机。此刻高丽人虽然被我军的火药给炸的伤亡惨重,可他们依旧还有斗志。攻城……攻心为上。”
李勣心中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却冷着脸道:“老夫只管看着,但凡出了岔子,老夫责罚绝不手软。”
“是!”
贾平安领命。
这是英国公的赞许啊!
那些将领眼睛都红了。
城中,山余德喘息着,“列阵,等唐军上了城头,就用箭矢覆盖……”
弓箭手在前方列阵,密密麻麻的……
再后面就是长枪手。
这是要巷战的架势。
“准备……”
将领们判断时间,觉得唐军应当开始攀爬了。
众人瞪大眼睛,盯着城头。硝烟缓缓散去,高丽人倒在城头上都成了山……惨叫的声音不断传来。
“没人。”
唐军的火药包和石灰攻势也停住了……
“人呢?”
泉盖苏文就在远处策马看着。
“城头已经没人了,唐军为何不顺势攻城?”一个文官纳闷的问道。
有人低声道:“怕不是……在准备?”
泉盖苏文的身后是骑兵,他沉声道;“让人上城头。”
军士们小心翼翼的爬上去,往下一看。
“唐军没动。”
操蛋。
得了唐军用那种爆炸的玩意儿把城头覆盖的消息之后,泉盖苏文如临大敌,亲率骑兵来坐镇,准备和唐军决一死战。
可他们竟然不动。
人就是这样,打足气后战斗力爆棚,可等发现危险没来时,整个人就萎了。
刚才还准备与平壤共存亡的将士们浑身一松,士气渐渐散去。但精气神还不错,若是此刻唐军顺势攻城,将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修补城头。”
泉盖苏文回去了。
但一个大大的疑问盘亘在他的脑海中。
唐军为何不趁机攻城?
进宫后,高藏竟然在等他。
“唐军如何?”
泉盖苏文摇摇头,“唐军停住了,不知为何。”
高藏松了一口气,“打不进来就好!”
在王宫外,两个男子经过时看了里面一眼。
“戒备森严。”
“里面全是披甲的悍卒。”
为首的男子矮个黑脸,叫做程云霄,身后看着和小媳妇般白净的叫做乔老五。
二人是兵部的密谍。
过了王宫之前,程云霄说道:“刚才前方电闪雷鸣般的,这便是咱们的火药在发威。咱们在城中消息也无法传递,可总得要做些什么。”
乔老五吸吸鼻子,见一个官员过来,赶紧避让。
等官员过去后,乔老五低头不屑的道:“且等大军进城,看看你等可还敢这般嚣张跋扈。”
他跟上去,“老程,咱们就两个人,能做什么?难道刺杀泉盖苏文?”
程云霄骂道:“泉盖苏文出行被骑兵簇拥在中间,如何刺杀?那是自寻死路。”
“那还能如何?”
乔老五很是茫然,“咱们怕是一发动就会被人弄死。”
城中此刻已经多了许多军士,一队队的在各处巡逻。
程云霄摸摸短须,低声道:“咱们人少……可城中还有人呐!”
“谁?”乔老五问道。
程云霄低着头,“前隋兵败高丽,被俘了不少人,那些汉儿便被分在各处……平壤城中就不少。”
乔老五皱眉,“老程,那些人怕是死的差不多了。他们的子孙早已把自己看做是了高丽人。”
“难说。”程云霄说道:“当年每逢大唐有使者来,那些前隋降卒都在路旁眼巴巴的等着。使者一到,他们就跪下嚎哭,只想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