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光亮之时,瑞诚果然又来了。
饭菜未动一筷,服饰珠宝未动分毫,一切都是原封不动。
阿淼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木然得如一尊雕像,瑞诚走过去,手上还是拿着那把折扇,扫视了一眼桌上,道:“本王可不可以认为你这个样子,是已经给了回答?”
阿淼淡淡地看他一眼,将目光转向地面。
“本王还真是有些失望,还以为他昨夜就会来的,等了一夜,看来本王还是高估你对他的重要性了,不过,你也不用伤心,我那七弟还是重情之人,他原本没有想着这么早进攻王城,就因为你,计划还是提前了,后日寅时,若你还活着,大约就能见到他是如何自投罗网的了,是不是很期待知道本王会如何迎接他?”
阿淼眼中死水微澜,默默地用手指绞动着衣襟,心中瞬时天崩地裂。
为何,这是为何,还是提前了?难道言奕衡没有把她的话带到吗?又或者是话带到了但瑞谚依然一意孤行?又或是,瑞诚故意这样说给她听,是在使诈?
见阿淼还是闭口不言,瑞诚坐下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呆滞的脸:“另外,本王连夜写了一封奏折,预备在他攻城之时就快马加鞭送往靖天,你估本王都写了些什么?”
阿淼瞪着双眼紧紧盯着瑞诚,怒火在胸中燃烧着,真恨不得扑上去抓住他狠狠地揍几拳,手紧紧握住,微微颤抖着,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很生气?这就对了,生气过后才可以好好想想,你现在已落入了本王之手是不争的事实,是看着他死,或者血流成河尸骨成山,这笔账,连三岁孩童也会算吧。”瑞诚用扇子点了点额头,道:“既然本王得不到你,那不如在瑞谚攻城的时候把你绑在城楼上,只要他敢前进一步,就斩断绳子,让他眼睁睁看着你死,本王特别好奇,特别想看看他痛不欲生的样子……”
“奴婢想,到时候朔王殿下应该也特别好奇,特别想看看殿下失望至极的样子。”
“哈哈哈……”瑞诚前仰后合,“以前本王听说瑞谚在沧水为了一个婢女血洗青楼,还不惜搬出凌迟之刑,还在想是何样的女子居然能撼动他这座冰山,如今一见,本王同他还真是亲兄弟,喜欢女人的口味都如此一致。”
阿淼冷笑,用嘲讽的语气道:“据奴婢所知,沧水之事同天端局余孽息息相关,而且朔王殿下未曾向任何人透露过,那么看似与此事毫无关联的永王殿下,又是从何知晓得如此清楚?”
瑞诚神色立刻沉了下来,捏住阿淼的脸,狠狠地说:“本王劝你不要自作聪明,你想想瑞谚,他能为你放弃多少,他母妃的死因尚未查明,他的母后还被囚在九重塔,他的亲王之尊,他麾下数万将士的性命,还是这个天下?!”
说完,将阿淼重重地扔在床上,道:“你既不愿从了本王,那本王也断然不会让你回到瑞谚身边去,还有一日的时间,你好自为之吧!”
房门再次在眼前关上,紧紧的,没有一丝缝隙,连一丝风也吹不进来。
阿淼呆坐着,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日落月升,斗转星移,就在这恍恍惚惚,迷迷荡荡中,又想起家门之祸那惨烈的梦魇之夜,随着他在淮东沧水那段日子,还有那从雨润的春时节,到炽烈的炎夏,再到微冷的初秋,时至眼下冰雪漫天,都如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中又一一重现。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便是劫,但她和瑞谚,到底是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
不觉神思飞卷,待到刹那眸光如烟,终是天不由人,再不情愿,也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待到次日落日时分,都没有人再来,连天都不忍心打扰她,这如日暮最后一缕耀眼的孤单。
独坐床边,仰着头看着那十寸天空,白日里下雪的时候,也会偶有雪花从那飘入房间,她用手去接便融化掉,不着一点痕迹。
约莫,她的命运也是如此,接不住,抓不到,还不如融化。
天又黑下来了,若瑞诚没有骗她,那么,还有两个时辰,只有两个时辰。
看着若隐若现的月色,阿淼忽然叹了口气,从发髻里摸出那灰白色的药丸放在掌心,嘴角油然泛起一丝微笑。
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对不起,瑞谚,终是等不了你。
将药丸放进嘴里之后,阿淼突然发现,临到生命的尽头,她反而没了恐惧,有的只是释然,而心中最可惜的是,黄泉碧落去,从今分两地,今生相伴缘尽,或只待来世再惜。
最终她还是没能跳出这短短的一世情劫,最终还是选择自私了一回,只有待到了九泉之下,再向爹娘兄长请罪。
魂自归故里,今夜无雪不晴。
时辰刚过丑时,烛火摇曳,似乎也是被那不时从门缝下钻进来的雪风给冷到瑟瑟发抖。折扇下压着一封亟待送出的绝密信件。
算算时辰,此时也应差不多了,瑞诚拿着信正欲起身,一名兵士连滚带爬地闯进门来,脸颊冻得通红耳惨白,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畏惧的东西。
“何事惊慌?”
“禀……禀殿下,开始了,开始进攻了!”
“什么?!”瑞诚脸色大变,“不是寅时吗?”
“不……不知道,卑职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朝着王城过来了!”
“大概有多少人?”
“约莫着……最少也有五万人。”
“王上呢?”
“王上今夜在政殿那边,已着人去通报了。”
瑞诚刚想往外走,又想起了一件事,忙转了弯,从侧门走了出去,往政殿而去。
殿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菜味,喀乍烂醉如泥倒在地上,由两名侍女搀扶着,口中还在嚷嚷着要进攻东夷,瑞诚走过来看了一眼,唾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接着往旁边关着阿淼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看似没有任何异常。
打开门,赫然见阿淼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