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脱身。”
“可你我都被困于这皇宫,还能怎么办?还有瑞谚,他失去的太多了……”
“老天留着我这条命,自有因由,若只是如蝼蚁般苟且偷生,岂不是辜负上天一番美意,但师太也请放心,若是终有那么一日,需赴黄泉,我也定先于瑞谚一步,即便打入十八层地狱,也要在那阎王爷的生死簿上划去他的名字。”
宋九思眼中隐隐闪动泪光,她抚摸着阿淼的脸,哽咽难言。
当夜,送走了阿淼和素尘之后,宋九思彻夜立于长明灯前,久久不动曾半分脚步。
足足一屋子的长明灯,旺盛而欢快地燃烧着,不时炸起起跳动的火花,噼啪作响。
“师太,二更了,该歇息了。”阿袖给她披上一件外衣。
“阿袖,之前我收起来的那盏长明灯,放在哪里了?”
“就在那边的桌子底下。”
“再拿出来,重新点上吧,就放在瑞谚那盏的旁边。”
“是,师太其实也不必过于忧心了,奴婢看那沅夕姑娘,也不是个莽撞愚笨之人,或者还能行崄侥幸,绝处逢生呢?”
宋九思俯身给长明灯添上灯油,点燃,凝望着那新生的火苗,喃喃地念了一句:“他生莫做有情痴,人间无地着相思。”
从九重塔下来,素尘一直担忧地看着阿淼,令她意外的是,阿淼并未如她想象中那般撕心裂肺,嚎啕大哭,而是出奇的冷静,冷静得面无表情,如果不是一双眼睛还扑簌闪动,素尘几乎就要怀疑身边的阿淼已然成了一个石头人。
“阿淼,你……你真没事吗?若你心里难受,这里没旁人……”
“我是难受,不是因为我知道了这个真相,而是在想,接下来我该如何做,想不到,真的很难受。”
阿淼怀里揣着半截断相思,还有那一封信,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拉住素尘,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
“来日方长,你也不要太逼迫自己了。”
“素尘,谢谢你,无论你的初衷是什么,我都谢谢你进宫来伴我,我真的很开心。”
素尘也笑了笑,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同素尘在尚宫局门口告别之后,阿淼便径直回了黎安殿,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紧锁起来,又望了望外面,这个时辰,宋漪应该带着竹影到寿慈宫轮班侍疾去了,没个两三个时辰是回不来的,于是她小心地从怀里拿出断相思和信,环顾整个屋子,最后决定用布包裹起来,系在房梁之上的一处极为隐蔽阴暗的角落。
坐下来之后,阿淼又突然想起断相思的传说,是否真的如传说那般若非合二为一,则只有有情人各执一半才能吹响?想到这,阿淼不禁有些动心,那另一半的笛子是在瑞谚手里,而她拿着的这一半,是否能吹响?
将笛子拿出来,擦了擦,寒山玉不愧为极品美玉,虽蒙尘,但只需轻轻擦拭,便又显露出其流彩光泽来,放至唇下,却只得轻轻一吹,那独特的清脆笛音瞬间蔓延开来,和雅清淡,恬静悠远。
阿淼吓了一跳,赶紧将笛子拿下来,她没想到这半截笛子还真能吹出声响,以前那半截也吹过,怎么也出不了声,难道,传说是真的?
再次跃跃欲试地拿起笛子,这一次,声音更加低回,如在平静的水面漾起千层涟漪,婉转清亮,轻吟浅唱。
与此同时,身在校场的瑞谚,正监督着兵士操练,却不知为何,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他心下生奇,仰头循声望去,校场周围的小山丘却并不见任何吹笛人。
“成霖,聂卫,你们有没有听到笛子的声音?”
成霖和聂卫同时一愣,竖起耳朵听了听,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这时,瑞谚听到的那阵笛声却仿佛从天籁传来,那声音如泣如诉,百转回肠,一起一伏,或抑或扬,由远至近轻轻飘过耳际,漫溢心间,一会儿,又似来自吹笛人敞开的心扉,绵延回响,萦绕着无限的遐思与深远的思念,缓缓飞升至云端。
“但本王分明听到了笛声……”瑞谚说着,恍然想了什么,连忙回了大营,从床帐下拿出一个漆盒,这是阿淼进宫前留给他的,装着半截断相思的漆盒,平日放在王府他总怕自己会时刻睹物思人,又为防着身边可能无处不在的眼线,便带了来校场,一直藏在自己的床帐下,除了成霖和聂卫两个人,从不让第四个人靠近。
打开漆盒,瑞谚将这触手生润的断相思捏在手中,和着那不知何方飘荡而来的神秘笛声,将手中这笛在唇边吹响,两处笛声竟奇迹般地融合到了一起,达到了空前的协调,笛音袅袅,总有一种莫名的情愫,绮叠萦散,飘零流转,恍若梦中的声音。
阿淼,是你吗?
瑞谚,是我……
阿淼也慈父听到了来自天际的另一笛声,牵动了这落日的余辉,恍若长空里万点的花瓣纷纷飘落,空灵悠远,如同一泓清泉、清新透明,又如一抹彩虹,飘渺隐秘,不绝于缕,将这凝重的心海点缀成一幅画梦的意境。
不语含情,水调何人吹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