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用手指绕了绕衣带,然后又仰起头,眼神胡乱地飘向了乾福宫外更远的地方。
倏忽间,阿淼看到距离宫门不远的一处凉亭里,有个人正朝着这边发出呲呲的声音,像是正在试图引起阿淼的注意,却碍于她周围太多的人而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定睛仔细一看,那人竟是聂卫。
见阿淼已经看到了自己,聂卫朝她旁边一个方向指了指,然后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阿淼心下一亮,眼珠一转,当即捧着肚子靠在墙上呻吟了起来。果然,管事太监立刻注意到并走了过来。
阿淼皱着脸,样子痛苦万分:“公公,奴婢突然肚子痛,大约是吃坏了东西,跑肚拉稀了,哎哟……”
管事太监立即嫌恶地退后几步:“那还不快退下去解决了,若是治你个殿前失仪之罪,咱们都得跟着你遭殃!”
“是是,奴婢告退……”阿淼弯着腰,哎哟哎哟地叫唤着,火烧眉毛般地往方才聂卫示意的方向跑去。
拐过乾福宫大殿正面,确定已出了管事太监的视野范围,阿淼这才直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裙,小心地查探了一下周围是否有人,刚转身,就见聂卫赫然立在面前,双手抱胸,看着她笑。
阿淼来不及高兴,拉住聂卫上下左右仔细端详了半天,将将半年,聂卫似乎又长高了,也结实了不少,而不变的,却还是脸上那分明未完全褪去的稚气。
“聂卫,还真是你?你是跟着王爷一起进宫来的吗?”
“是我求王爷带我来的,就是想着能不能看到你……姐,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你呢,这半年还有没有坚持去校场?”
聂卫挥舞了一下手臂,“姐,你看,这半年来,我日日风雨不改随成将军去校场锻炼,王爷都夸我进步很大,再过一年半载,就能做到百夫长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令我失望,但练兵和实际上战场是两码事,你要跟着王爷学的还多着呢,千万别松懈了。”
“姐,你别一见面就训我啊,你是不是有些失望,叫你的不是王爷啊?”
“如今我这等身份,王爷避着我也是情理之中,有何好失望的?”
“啧啧,还说不失望,你都快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聂卫谑笑着,“唉,不逗你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聂卫带着阿淼从旁侧的小道绕路,经过小花园,到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回廊处,那廊道前面恰好有一座巨大的假山作为天然屏障,此处也非去往乾福宫的必经之道,实乃密谈私会的上佳之地。
到了回廊口,聂卫不再往前走。阿淼便独自进了回廊,向前走了一段,看到那假山下的廊边,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背影,这背影再也熟悉不过了,正是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人。
人在经历失望后往往就不敢抱有太多希望了,就如阿淼在乾福宫门口看着瑞谚进去却似根本没有看到她一般。此时的阿淼反而有些却步,生怕是在梦中,醒来之后眼前,身边依然空得让她心痛。
一边犹豫着一边又向前走了几步,瑞谚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见阿淼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又是惊,又是喜,似乎是想挤出一个笑脸,却更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怎么了?过来啊……”
瑞谚的声音依然低沉,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陌生,熟悉,异常温柔,
阿淼提起裙摆加快几步飞奔了过去,一头便扎进了他的怀中,紧紧地拥着他,顿时泣不成声。“瑞谚,我……我……”
瑞谚用手臂环住她,将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头顶上。“嗯?”
“我,我好想你……”
过来的路上,阿淼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此时真正见到了他,还是那个熟悉的怀抱,还是那个令她贪婪不想放开的怀抱,却变得如此这般语无伦次,憋了半天,才艰难地从喉头挤出一句这样单薄的话。
瑞谚轻轻一笑:“我知道。”
“早上在承安殿前面,我看到你了……”
瑞谚又是一笑:“我也知道。”
“方才,方才在乾福宫门口,我也看到你了……”
瑞谚还是那样笑着,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我真的知道……”
阿淼忽然有些恼,赌气一样地将他推开,背过身去不看他。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但是就是不让我知道,就是喜欢看我为你紧张兮兮,为你失望难过的样子吧?”
瑞谚从后面搂住她的腰身,脸侧贴在她耳旁,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耳垂,眼见着她的脸一点一点地红到了耳朵根,再到脖子,忍不住在那柔软处落下一个清浅的吻。
“我的确喜欢你为我紧张,为我难过,但是我更喜欢看你为我欢喜,为我笑的样子,我都这样了,你不回过头来看看我吗?”
耳垂边的轻吻让阿淼心中麻麻的,但还是倔强地不回头。“我看不看你那么重要吗,这都半年了,还不知道是谁成天在府里对着位天仙般的侧妃,怕是早就把我抛去了脑后吧。”
“这句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吃醋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吃醋了,你准备怎么办?”
“女人吃醋我见得不少,但是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既然问题症结是侧妃,而她又太美,如果是以前的我,那就是将她毁容变成个丑八怪,或者……干脆杀掉,一干二净。”
“不要!”阿淼一急,忙转身捂住瑞谚的嘴,嗔怪道:“你说什么呢,这是在宫中,动不动喊打喊杀,万一隔墙有耳……难道你就找不到比毁她容或者杀掉她更好的办法吗?”
瑞谚眉眼中笑意愈浓,将她的手拿下来攥在手心里:“你终于肯转过来看我了?”
“不要扯开话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瑞谚皱了皱眉,道:“我也是说如果啊,何必在假设性的问题上多做纠缠,再说,办法管用就行,是吧?”
阿淼瘪了瘪嘴,心想,还真是不解风情的傻子。
瑞谚似乎看穿了阿淼的想法:“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吗,不要猜测我的心思,但是,允你直接问。”
阿淼低了低头,把手放到他的胸膛上,结结巴巴地说:“除了那个办法,你……你就不能……跟我说……说点什么,哄我不再吃醋吗?”
瑞谚恍然,咧嘴笑道:“你想让我跟你说什么?”
阿淼把头埋得更低:“说……说你……喜欢……”
话未说完,他再次揽她入怀,附在她耳边,柔声道:“我爱你,阿淼,从一开始就只爱你一个,所以,不用吃醋。”
暖风拂面,温香软语,似响珠落玉盘,清脆灵韵,骤然撩动相思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