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个时辰,宋漪被抓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这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得各宫议论纷纷。宋嫔被贬至月落阁这一年多以来,虽然已是默默无闻许久,但后宫也是一个偌大而险恶的江湖,盛宠的宸妃就早算不在江湖,但这个江湖依然流传着她当年集三千宠爱在一身,惹六宫皆幽怨的传说,因此,宋嫔突然被牵扯进琴鸣殿下毒事件之中,幸灾乐祸者有,难以置信者亦有,若说丽妃属于前者,那么阿淼就属于后者。
阿淼被关禁闭的最后一日,安菡来看过她之后又顺口提起宋嫔之事,阿淼在不可置信之余又很快明白过来,这整件事正如她想的那样,就是个阴谋,可至于为何会将一名冷宫妃嫔当作箭靶,阿淼并未想透,也未多想,于她来说,这事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彼时的她只盼着今夜过去,明日一早,便能走出这间困了她五日的屋子,身上的伤连日来在安菡的精心照料下也已好了七八分,假以时日将养将养,便可痊愈。但放了出去,也并非就重获自由,说到底,谁人不是一头困兽,逃出了这方寸天地,逃不出盛华宫,更是逃不过皇宫这一硕大牢笼,这样想来,还不如就此在这画地为牢。
不过这些消极的想法已是前几日的了,现在的阿淼,无论从身子,还是精神,都振作了许多,这一顿杖责不过就是得了个教训,教会她什么叫明哲保身。
那个时候的她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件事会如何与她牵连在一起,甚至与她之后在宫中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次日,随着门锁卸下的碰撞声,五日不见天日的生活让阿淼分外想念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走出门,伸了个懒腰,就见望秋朝她迎面走了过来。
“随我去见娘娘。”
“奴婢今日才放出来,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去了就知道了。”
阿淼下意识地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大腿,随着望秋往寝殿而去。
丽妃还是抱着那只卷毛狗,斜靠在坐塌之上,阿淼走进来在她面前站定的时候,她也只是稍微抬了一下眼皮:“关了这五日,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嘛?”
阿淼跪地行礼,鼻尖几乎点到了地面:“托娘娘的洪福,奴婢这几日静思己过,方知娘娘惩罚奴婢乃是用心良苦,教会奴婢识大体守规矩,今后方能在宫中立足。”
“嗯,这话说得来倒还中听,这次只是小惩大诫,下一次,可没有人再会为你求情,本宫也不会再如此仁慈。”
“是,奴婢谢娘娘!”
“对了,你在百秀宫时,可是和一名叫做寒霜的宫女交好?”
“回娘娘,奴婢的确同寒霜走得比较近,娘娘为何问起此事?”
“前日琴鸣殿的叶充容中毒小产,后来查明是有人在她的安神药里放了碎骨子,本来已经找到了证据是宋嫔指使宫女竹影做的,但昨日夜里,皇上又寻着了新的证据,原是冤枉了宋嫔……”
“娘娘,恕奴婢多嘴,此事莫非同……寒霜有关?”
丽妃放下怀中的狗,起身走过来:“昨夜里,张御医诊断叶充容落胎确是碎骨子的原因,但却是中毒在先,起因是吃了你拿去琴鸣殿那糕……”
阿淼屏气敛息,手心微汗:“娘娘明鉴,纵使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糕中下毒谋害嫔妃,更加不敢谋害龙胎……”
“本宫也没说是你干的,紧张什么,所以本宫就向皇上禀明了,应是那唤作寒霜的宫女所为,现下她人已入狱,正在审讯中,怕就怕,她会把罪责全数推到你身上以求脱身,本宫要想保全你,也需得你懂才是。”
阿淼心中猛地一紧,真是越害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这祸事,终究还是波及到了寒霜。
倒不是怕寒霜会为了脱罪而陷害自己,只怕是丽妃算计宋嫔不成,铁了心找寒霜做替罪羊只为给皇上交代,但她为何又特地如此详尽地把事情告诉自己呢?难不成是在暗示,非得一口咬定是寒霜所为,以此才能撇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保住这条命?
丽妃突然笑了笑,这个笑让阿淼浑身冰凉。
要么为了保全自身不管寒霜死活,要么就赔上自己的命,而寒霜也未必就能脱身,孰轻孰重,别人一条无辜的人命还是加上她这条无辜的人命,丽妃这不仅是给了她这两难抉择,更多的还是威胁。
阿淼伏在地上,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是,娘娘,奴婢懂了。”
丽妃露出欣慰的笑容,轻轻拍了拍阿淼的肩膀:“本宫就喜欢和你这样通透的人说话,一点就明,不费劲。”
“奴婢还有一事想请娘娘恩准。”
“你说。”
“奴婢挨了板子,身上有伤,请娘娘准奴婢去御药局拿药治伤。”
丽妃看了看她,淡淡道:“让望秋给你拿了本宫的手敕,快去快回。”
“是,谢娘娘恩准!”
从寝殿出来之后,阿淼特地回到房中转了一圈,在确定周遭没有人监视着自己之后,便放心出了盛华宫,往御药局方向而去。
方才听丽妃说到昨夜皇上又查出了新的证据,这才洗脱了宋嫔的嫌疑,若能知道这个关键证据是什么,再顺势另想他法,或许寒霜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是,该从何去知道呢,眼下风声尚未过去,想必那些害怕惹祸上身的宫人都绝不会吐露半个字,冒昧去求见皇上?丽妃连她那日将糕给了寒霜这细小举动都了如指掌,如此监视之下,她一介低微宫女根本无法得见天颜,想来想去,或许也只能去求问冷宫里那位宋嫔娘娘了。
一路想着,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御药局门口,还没进门,就见管事太监正将一名宫女推搡出门,口中骂骂咧咧的,只见那宫女趔趄了几下,被一掌推倒在地,怀中抱着的不知道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滚了下来,骨碌碌散落了一地,她似乎很是紧张这些东西,顾不得自己摔得灰头土脸,狼狈地四处爬着去抓。
阿淼捡起滚落在自己脚边的两个,看了看,这东西样子看上去像是圆乎乎的黑球,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上前将那宫女扶起来:“你没事吧?”
那宫女侧头,充满戒备地看了阿淼一眼,将她推开:“没事,不用你管……”然后像是怕被阿淼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