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妻子,超儿是我嫡亲的儿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任谁造谣生事,欺骗的无非是不明事理的愚昧百姓,借以陷害她们母子。
如今,阿诺和超儿惨死,沉冤都还未曾昭雪,我若再疑忌怎么为夫为父?岳父尽可安心,尽管她们母子不在了,但我马腾还依然是您的女婿。”
胡川听得频频点头,不由得眼睛里又涌出一股泪来,他果然没有看错人,有了马腾的这番态度,女儿的冤屈总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
想到这里,胡川便觉得数月来笼罩在头顶的阴霾都散开了,这既悲又喜的心情难以名状,只能借着老泪纵横来表达了。
翁婿间一番恳谈,逝者已逝只剩无尽的追思罢了。
下人端了茶水进来,胡川呡了口,忽然若有所思问道:“当日事发突然,又是那样惨绝人寰,我便下令不让家中给你传信,怕影响将军征战误了军情。却不知道是谁这么多事,令将军在军中就收到了噩耗?”
马腾拿出那方绢帛,递给胡川道:“岳父且看,就是这样的一封书信,直接送到了军中。”
胡川接过,看完之后惊疑道:“这样的措辞不像是报信,倒像是掺了几分恶毒的用意在里头。”
马腾唇角边挑起一个冷冷的弧度,点头道:“岳父与我想的基本相同。你不让家里传信给我,是怕因此影响到战事。而有人偏偏就是要刻意让我知道,巴不得我在阵前失利,或者暗地里期盼我心神大乱,或者死于阵前他们才能称心如意吧?”
胡川拧眉想了想,觉得马腾的分析非常有理,这件事的主谋难保就是害了阿诺母子的人也未可知,便恼恨道:“梁三阁卑鄙阴险,这信怕不是就是他着人安排的吧?”
马腾眼神冰冷,切齿道:“梁三阁卑鄙是真,但以我看来此事却不尽然。几年前他的儿子梁青之死,虽然并不是我亲手所为,但毕竟那纨绔的确是因我与阿诺而死。这些年来,梁三阁对我夫妻积怨已久。
但是,他如果有能力为自己的儿子报仇,还能等到今时今日吗?以我对梁三阁的了解,那老贼不过仗着梁侍郎的名头作威作福,但要论机心智谋,他却是半分也没有的,又如何能想的出那样歹毒却天衣无缝的计策来残害我的妻儿?
所以,梁三阁的背后一定还有高人点拨,而那个人无疑又是与我有着仇怨的,且仇恨之心非常深重,否则也做不出想要将我一家全数谋害的举动。岳父以为呢?”
马腾缜密的推理都在情理之中,胡川骇异问道:“那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恶毒,居然恨将军恨到如斯地步?”
什么人马腾还不确定,或者说是没有证据揪出那个幕后黑手。但是,自从来了西凉,与他结仇并深恨其死的不过就那几个人而已。
董天伦当日灭亡,他的余孽恨马腾;梁三阁死了儿子,他也恨马腾;乔珊任务失败身死,她背后的组织更恨马腾
这些人或许都在想着杀了他吧?但是,没有证据证明是这些人中间的哪一个。哪怕明面上冒出一个梁三阁来,马腾都不能把他怎么样,怎能不恨?
这是一场恨与恨的纠缠,可是陷在其中的人却都身不由己,说到底不过因为各自立场不同。这一点或许谁都没有意识,便不得不继续沿着各自的足迹走下去。
马腾默默叹口气,只觉得心力交瘁,接连的打击让他不堪重负。
在胡府坐了半晌,愁云惨雾更觉压抑,便向胡川告辞回了凉州。
他甚至都不忍心去曾经住过的那方院落瞧一瞧,更不敢回骊靬阿诺购置的那座“将军府”。那里有阿诺的影子,有超儿的影子,面对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气息,马腾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从此萎靡颓废。
他是西凉都护,是西凉军的主帅,担负着守护一方的职责,还有许多事在等着他。这么多的责任,不允许他颓废,只能强忍悲痛回到既定的轨道上,去继续他的行程。
痛定思痛,马腾更加坚定了要把隐匿在西凉府,影响到自己和百姓安宁的那些毒瘤挖出来的决心,只有彻底消除了不安定因素,西凉府才能真正的长治久安。
至于妻儿的仇,马腾是不会忘的。
过去,阿诺母子是自己的至亲,也是自己的软肋,敌人正是借着这个想要把他击垮。而现在,马腾痛失所爱孑然一身,没有了种种牵绊,倒要看看那些人还能用什么办法来对付他?
马腾冷笑,也许自己表现的越心肠冷硬、越无所畏惧,才越没有让敌人抓到软肋的机会。
“阿诺,超儿,你们会不会觉得我是冷心冷情的人?”马腾仰头看着天空,心里默念:“请原谅我的无情,因为还有更多的人需要我,他们也是我的责任啊!”
北风呼啸,西凉府的寒冬又如期而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