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台尖顶必不可少标记所属的旗杆,海娜把吊索缠在杆上,合身下坠,以头下脚上的姿势,如蜘蛛狩猎般把自己吊到二楼的跃层。
无星无月,无灯无火,半封闭的炮台形成乍然收拢的黑暗,不仅剥夺了海娜视物的能力,也把她完美藏进阴暗,化身为倒吊的幽灵。
她闭上眼。
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呼吸,梦喃,呼噜,磨牙,回荡在暗室的阴风,以及夹杂在中间的极有限的脚步,还有千奇百怪的磨擦。
二层共有十六人,三个醒着,十三个沉睡,睡着的有五人睡得不沉,醒着的只有一人正在移动。
一层能分辨的呼吸声是四十二道,四道醒着,两道移动。
这个人数与四二配置的火炮基本一致,海娜没有急于决断,静下心又听了一会。
二层变成了十八人,有几道呼吸叠在了一起,但醒着的人并没有改变,海娜已经锁定了他们的位置,而且通过风的回响,确认自己与醒着的人中间没有任何阻拦。
这简直是她能想到的最优状态。
海娜按捺住心头的惊喜,伸出手拽紧吊索,直身侧翻,柔软的赤足轻盈地点住地面,却不踩实,只是以踮脚的姿态稳固住身型。
她依然闭着眼,闭目,倾听,右手一甩,四枚红绒飞刀就被她夹到了指尖。
她最后一次确认。
正面,十一点,九米,这个人的呼吸声暧昧模糊,大概是脸朝着海湾,背对着自己。
正面,二点,七米,这个人一直在小声抱怨炮台的饮食,逻辑非常清晰,而且已经抱怨了很久。
侧面,九点,四米,他正在向十点方向移动,脚步很轻,好像生怕吵醒别人。
由远……及近!
海娜的眼睛猛地睁开,而在眼晴睁开的瞬间,她挥动手臂,四柄飞刀次第脱手!
第一枚循着望哨的呼吸声疾飞,自后脑贯入,至鼻腔刺出。
第二枚闻着抱怨的声音斜掠,扎入嘴下三尺,咽喉要害。
第三第四枚几乎在同时飞射出去,第三枚当先扎烂了行走者的鼻腔,行走者捂住脸痛苦出声,才发出一声短促的哨音,第四枚刀已经随音而至,沿着口腔直透后脑,把脑干穿成两截。
行走者倒在地上,有限的响动被满屋子的杂音淹没,谁也没发现黑暗中经历了一场刺杀,三个值夜者在片刻之间就惨死在当场,留在海娜面前的,只剩下遍及整个挑层的,尚不知祸事近前的羔羊。
海娜一寸一寸抽出短刀,松开吊索,赤足及地。
她听着呼吸声翩然起步,无声无息飘荡到第一个目标面前。
她伸出手,左手在黑暗中精准地捏住对方的口鼻,缷掉对方的颌骨,右手挥刀深深扎进侧颈,刀刃一转,切开里面的血管、喉管、声带以及气管。
受害者发着呜呜的悲鸣颤抖,力气飞快地减弱,鲜血顺着侧切的刀口喷涌在墙上,只一会就停止了挣扎。
第一个,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鲜活的呼吸声越来越少,等海娜第十三次站起身,整个二层已经化作一片死域。
“该下一层了……”
她的嘴唇摆出说话的口型,声音融入黑暗,没有一星半点透露出来。
夜,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