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到高处,等玩腻了,玩够了,再一击摧毁那通天的楼阁,享受玩具们凄美的绝望……
多像啊……
齐格菲纳尔洛是豺狗中的佼佼者,而齐尔内德……他不就是那个愚蠢又可悲的玩具么?
为什么没能提早察觉?
天上不会掉陷饼,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之前却想不起来?
该死!该死!
无迹可寻的流言,敌意满满的雷诺,背诺弃信的普里奥,以及最后的,那块决定了一切的染血丝帕……
如此精巧的游戏,让人身在瓮中而不自知,就算齐尔内德现在回想,依旧觉得叹为观止。
他输得心服口服!
但是!
高高在上的齐格菲并非无懈可击。
不管是因为身在客地还是为了继续这残忍的游戏,无论是什么理由,齐格菲把自己的身份藏了起来。
藏得太好了,好到知道真相的人在整个勒洛兰都寥寥无几。
齐尔内德敏锐地发现了最后的反击机会。
他用齐格菲的富有挑起水兵们的贪婪,又用根本站不住脚的海盗猜想为他们提供了行动的理由,这世上有谁不知道呢?
只有贫穷才是良善的唯一标准,每一枚金币的背后蕴藏的都是罪恶!
毁灭吧,毁灭吧!
既然自己的人生已经无药可救,那就让那个曾经高不可攀的豪门贵子给自己陪葬好了!
陪葬好了!
目视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齐尔内德咧开嘴,露出满嘴齐整的白牙。
“我……没有错,没有错。从一开始,就是这个世界错了。”
……
海峡的另一端,纳尔逊拄着指挥剑,神色默然地站在艉甲板的顶端。
他的眼前是一段漏斗型的海域,宽的那侧与大西洋相连,窄的那处就是黑林格斯角海峡航道的出口。
獾号和黄蜂号正以相对静止的平行姿态停泊在峡口两侧,两船间距不足30米,风帆全收,重锚入水。
这个姿态至今维持了超过四个小时。
昨天入夜,从科林伍德带来布网的消息开始,纳尔逊就已经命令獾号和黄蜂号从隐蔽点向战备海域转移,如此心惊胆战地躲藏了整个白天,直到入夜许久,两船才小心翼翼地进入到预战阵地。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时大概是晚上九点到十点。
虽然洛林承诺会在启明星升到顶点之前把目标诱进网里,但双方毕竟是第一次合作海战,哪怕有舅舅的担保,哪怕坐拥海校时巨大的夸赞,纳尔逊依旧担心洛林能否如约而至。
海洋的不确定性是坚实的陆地无法比拟的,一股风,一道浪,一块顽石,一次吵闹都可能让航行崩溃,个人英雄主义在海上全无意义,船上只流行集体,能依靠的也只有集体。
可洛林似乎更擅长单独行动,带着他的船,带着他的人,全不需要他们的协助,换句话说,也不给他们相互了解的机会。
“啊!能不能到,什么时候到,怎么到?”
纳尔逊咬着牙把吐出来的字全咽成了威严的闷哼,刚要例行公事般重新动员,耳边突然听到奇怪的水声。
他看了眼大副,大副点头道:“是破浪声。”
“破浪声?来的会是金鹿号?幸运马蹄铁号还是别的什么偶蹄动物?”
破浪的声音越来越近,那船的速度却没有半分消减,不一会,一道巨大的船影从獾号和黄蜂号正中驶出,鼓满帆装,乘风远去。
纳尔逊借大船的灯光看到了洛林的样子,在交错而过的一瞬间,他扬手投出一枚鱼叉,鱼叉的尖锐被布条包住,叉身的长杆缠着丝绸。
“是信么?”纳尔逊问,“立刻取来我看!”
水兵们奔跑着把洛林的信笺送了上来,纳尔逊一手抖开,只见上面歪歪斜斜印出几行字迹:
【马蹄铁是我的,别弄坏了】
纳尔逊猛然爆发出连声大笑:“灯讯黄蜂号,起锚,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