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行江北钱引。
晏湲发行的钱引,跟朝廷的钱引最大的区别就是,有铸钱做储备。用一定比例的储备,撬动更大规模的纸币,这期间的杠杆作用,可以让铸钱成本下降到大幅盈利的程度。他还要求江北税收必须使用钱引,将政府税收的信用注入了钱引纸钞。很快江北就再次恢复到了两个金融体系并存的时代,但运行比以前稳定多了。因为晏湲打造的金融系统也很稳定,不像朝廷不是发不兑换的钱引,就是铸造铁钱,对金融体系的扰乱太严重。
晏湲在江北的做法,最后随着他斗倒赵鼎、张浚,入朝大权独揽,开始通行朝廷。大宋朝廷这才有了稳定的金融体系。
除了金融,在其他经济领域,晏湲还大量引入东藩制度。开海、殖民、贸易,税制改革等等,许多都是在他在江北大权独揽时期进行过成功试验的。
但他无法改变的,是大宋朝廷的祖制。他无法取消大量特权阶层的特权,士大夫阶层、权贵阶层、寺院,都拥有很大幅度的免税特权。依靠这些特权,他们不需要在自由竞争中战胜对手,而是从一开始就跟其他人不在一条起跑线上竞争。因此大量兼并,都是源自特权,而不是竞争力。
积少成多,宋朝的各个阶层,都拥有鲜明的特权属性。他们的特权,让他们在宋朝控制区竞争,无往而不利,可一旦走出大宋疆域,在广阔天地中跟东藩同行竞争,就寸步难行。大宋的商人做买卖,始终做不过东藩出身的野路子们,大宋的大地主种庄稼,始终都种不过东藩出身的农场主。同样的资本在两个群体中的收益不同,同样的土地在两个群体中收益也不同。
东藩的商人,对市场更加敏锐,更加富有进攻性,更懂得随机应变;东藩的地主,对市场更加关心,更加愿意按照市场来经营农场。而大宋的商人,顽固的死守传统产业,大宋的农场主不管市场需要什么,只种他们熟悉的农作物。结果就是,东藩商人总是最先一头扎进新兴产业,站在产业风口攫取第一桶金,东藩地主总是种植最热门的经济作物,用同样的土地生产出最有价值的农产品。
一家一户对比不出什么,但扩大到上亿人的规模,这种差距就十分明显。最优秀的那批人,可能只比最不优秀的那批人优秀百分之一,一个九十分,一个八十分,可这十分的差距被市场放大之后,就决定着谁是老板,谁是苦力。大宋就在这样的不明显差距下,逐渐被竞争放在了东藩的原料产地和商品市场。
从技术上来讲,最新的技术,总是诞生在东藩境内。这绝不是东藩的百姓更有创造力,当然如今东藩百姓教育水平确实更高,整整一代人接受了基础教育,都能读书识字,其中有天赋的,肯用功的,即便考不入府学,也能自我学习提高自己。许多发明创造,就是这些民间小民搞出来的。
可是东藩从世界各地引入的各种知识,在大宋境内也广为传播,对发明创造有推动作用的《机械学》等科学著作和大量齐州学宫发表的力学、数学知识,宋人也能轻易获得。一亿多人口中,总是不乏天才的存在,因此宋人的发明也不少。
但是很可惜,这些宋人的发明,依然优先选择送去东藩。不是他们爱东藩,而是东藩有一套对知识和技术奖励的制度,专利权法如今已经形成共识。宋人的发明家发明了新技术,一定是先去东藩进行注册,在大宋反倒要严防死守生怕泄密。
晏湲不是没想过要推行专利权法,他在江北就推行过,扬州运行的就很好,从李慢侯在扬州的时候开始,这里就形成了为知识费钱的习惯。但在其他地方推行的并不顺利,反对势力太强大。
最大的反对势力,就是耕读传家的士大夫阶层。大批士大夫阶层转化为商业资本,经营的项目往往跟土地关系紧密,比如纺织业就是士大夫阶层最能接受的手工产业。但是大量棉纺织技术、丝织技术,都是东藩引进或者进行过革新的,如果要推行专利权法,这些士大夫阶层就要给东藩境内的发明家付钱,他们不愿意。他们有知识,还能提出一大套道理来,说什么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自古皆然,没有道理不劳而获。
结果就是,新技术不敢在大宋境内推广,反而要想方设法的防止技术被宋人窃取。
晏湲推行的大量新政,更像是在东藩压力之下的缝缝补补,大量特权阶层,如同沉重的铅锤一样坠住了他想要快速奔逃的双腿。
最有成效的改革,也正是在东藩施加压力最大的领域,军事领域的改革,反倒是颇有成效,打造出了一支颇为强悍的大宋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