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头顶上呼呼啦啦地飞过,这些鸟见得人多了,都不怎么怕人。
山雀的种类非常多,本地最常见有一种灰白羽毛的大个头和一种圆豆子似的小绿鸟,总之它们的体型都是圆的,模样长得很可爱。
不过雀鸟喜欢成群地在一起,有一个飞起来便都跑了,几乎抓不住。
斑鸠就是野鸽子,通常群居,也偶尔能见着落单的。看着飞得挺笨,真正想抓它来吃时,又不太容易抓住。
不过山里孩子自有打鸟套鸟的一套办法,只要是肉,总有法子能吃到嘴里。
“鹌鹑!”正走间,谢三郎忽地低声道。
柳奕本能地站在原地不动了,屏住呼吸,目光朝四下里找,乱树、杂草……深深浅浅、绿哇哇的一片,啥也没看到。
“走了。”谢三郎旋即招呼她们上路。
……真是的。
在绿作一团的植物中间找出隐藏的小动物,比看三维图都难多了,柳奕觉得自己一定没有当猎人的潜质。
“今年来得倒早,过些时候可以来打鸟了。”谢三郎扛着柴跟他妹子说道。
他们今天的路线,和上一次柳奕进山的路线差不多,边捡柴边朝前走,穿过近村的林子,不走回头路。
树林里有一些现成被农人们踩出来的林间小道,实际地面上杂草丛生,也不太能看出路来。
柳奕独自一个未必认得,但跟着谢三郎,也不怕会走丢。
高的是树林,低矮的是灌木和各种野生藤蔓,阳光只能从大树的枝叶间隙投下来。
小路上了一处陡坡,背着柴火的姑娘们渐渐走成了一行。
一只黑白相间的小鸟飞过来,落在柳奕身旁的草丛里,筷子似的两条细长腿儿交错着,跑得飞快。
“个是甚鸟?”柳奕扯了一下走在她前头芽姊儿的裙带。
“认不得。”芽姊儿回头晃了一眼。
“恐是……鹡鸰。”细姊儿顺口道。
柳奕盯着那小鸟的两支牙签细腿儿,滴溜溜跑得飞快,小尾巴一颤一颤,怪有意思。
按照这取名的规律,柳奕猜想,恐怕它的叫声也是唧呤唧呤?
弯腰从地上捡了一颗小石头,朝恁小鸟扔去,柳奕想听听它究竟怎么叫。
身形细巧的小鸟一蹦便飞走了,并不惊慌,也不叫。
柳奕抬头望一眼飞上了树枝的小鸟,没法子,够不着,她背着自己的背篓继续朝前走。
扑啦啦一声,恁小鸟又来了,在她前头的草地上,滴溜溜飞跑……
嘿!这家伙。
柳奕弯腰捡起一个果子,咚地扔了出去。
“大姊儿?”她听见前头的芽姊叫她。
柳奕快跑两步,飞走的黑白小鸟又落在她附近的草丛间,黑色的小细腿儿滴溜溜地跑。
“大姊儿?”柳奕听见小伙伴叫她的声音。
她也跟着那声音朝前跑。
他们怎么不等她?柳奕背着背篓,顺着山路跑了好一会儿。
“椿芽儿?细姊儿?”柳奕一路跑一路喊。
身后的树林静悄悄,前面的山路也静悄悄的。
她的小伙伴们,都没了踪影。
黑白相间的小鸟落在她前方不远处,站在草叶间,尖尖的小嘴,黑亮亮的小眼睛,黑白相间的尾巴忽闪忽闪。
“大郎?”前面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柳奕急急朝前跑去。
一个年轻的妇人,背着柴架,正蹲在地上和一个小男孩儿说话。
“阿娘进山打柴呐。”那女人抱了抱正在抹眼泪的小男孩。
“俺也去耶。”四五岁的孩子扑在年轻女人的胸前,将自己的鼻涕都蹭到恁女子的衣裳上。
“恁先回家去,娘就回转耶。”年轻的农妇耐心地劝慰着孩子。
“阿婶,”柳奕背着背篓走上前,“见着谢家的三郎和细姊也未?”
那妇人愣了一下,目光从柳奕身上缓缓扫过,摇了摇头,“不认得,未见有甚人过去。”
“就是谢六家的三郎……”柳奕继续问,“和她家细姊,还有椿家的芽姊儿。”
“不认得,”那妇人将孩子一把抱起,摇头道,“未曾听闻得有这几个人。”
“阿婶瞧着面生,是那家的阿婶?”柳奕也没有见过她,那妇人抱着的又是一个陌生的孩子。
可尽管她觉得自己的态度挺好的,那妇人也并不理会她,只摇着头,飞快从她身旁走了。
柳奕从他们身边走过,心里还想着这对母子甚是面生,难道是谁家的亲戚?
正准备再问一问,她一回头,那对母子已没了踪影。
走得真快。
柳奕继续朝前走,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一个人。
又走了不知多久,柳奕终于能够肯定,自己一定是迷路了。
按理说,如果她没有走错的话,一直顺着朝下的小路,她会在猪子林里穿行一阵子,最后绕过半个山头,就能看到山下的田地和远处的村庄房舍。
柳奕走了一路,背上的背篓越来越沉,却还没发现一点田野的踪迹。
好了,她是真的迷路了。
柳奕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的大树,树林好像更密了,能看到白云,却连太阳的影子也见不到。
她试着顺来时的路往回走,至少遇到那个带着娃的妇人也好。
又走得腿断,柳奕也没有再见到半个人影。
她不记得自家附近的树林有这么大,猪子林边认真走走,个把小时怎么也该到头了,除非是……自己不知不觉翻过了后山。
柳奕回想着走过的这一路,除过最早还跟在小伙伴后面,她也没翻过什么山头啊。
但是显见得,密林里的植被已经不一样了,不是她所熟悉的生满了槠木的那片杂树林。
猪子林里的大树就算高,也没有这么高的。
柳奕担忧着,自己或许是到了森林里的极深处,那传说中的“后山”,在她爹妈的口里,就像原始森林一般的野蛮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