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奕点点头。
‘你相信,有叫人长生不死的药吗?’那女子问她。
柳奕用力摇了摇头,她不想再有人纠结于这个听起来就挺愚蠢的问题。
‘我也不信。’一只温暖的手放到她的肩头,又轻轻揉了揉她的发,‘我们回家吧。’
柳奕放心了。
眨眼间,送别的画面变作一场重要的祭典:
森林里的空地间人头攒动,猪牛羊的牺牲都被送到了祭坛的中心——这场面咱也见过了,柳奕想着。
在人群中,一回头,她发现主祭的人却是之前与她说话的那个女子。
那女人没有穿得像个花公鸡,她赤足跳着祭祀的舞蹈,她的面目模糊……“柳奕”却知道她一定很好看。
祭祀的过程里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正在跳舞的女人忽然倒地,吓坏了参加祭典的人群。
天边的晚霞特别美,霞光映照里有一颗红色的星星,然后是两颗。
‘阿……’站在晚霞里的女人,有一头灰白的长发。她遮掩着布满红斑与水疱的手背,皮肤青白,如偻媪一般苍老。
她们两个人结伴而行,离开身后的家园,什么也没带。
‘最后一次见面了,抱歉,连累你一起被驱逐。’
柳奕摇摇头。
‘他们说我,现在像蟾蜍一样丑陋,是吗?’
柳奕又摇了摇头。
‘一生,为他们授时、看病、制药……,履行……的职责,却对自己中毒束手无策。’她说。
柳奕想说,她的世界里有一句话,医者不自医……但最后,却只能摇了摇头。
‘这模样,不能再见任何人,’那个曾经漂亮的女人说,‘我有预感,我们再也不会见面。’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霞霓,‘你看……那两颗星星。左边的是荧惑,右边的是大火,它们都是红色的,火红的颜色,是不是很美。’
柳奕点点头。
‘它们明明都很美。’
‘阿妈教我授时的时候却说,如果看到这两颗星相遇在一起,一定会发生不幸。’女人说,‘我知道,有谁快死了……也许是我,也许是他。’
柳奕不知该如何表达,摇头也不对,点头也不对。
她们一起看着天上的云霞散尽,走到星星满天。
‘所有的人死去,都会回到天上吗?’女人问,又仿佛自言自语。
‘阿……,如果能选择,我希望我是人间最碌碌的女子:种植、纺织,有一双不那么灵巧的手,过普通的生活……’
如果能选择,我也希望有一天,你得偿所愿,柳奕接着想。
——她又躺在了草丛里,身旁是一个放羊的少年郎。
他在她身旁,教她认识那漫天闪耀的繁星。
“北斗、青龙、朱雀、白虎,秋天到了,那里是玄武……”他说。
柳奕快要睡着。
可惜,这都不是真的,她想。
……这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她又不是柳大姊儿,柳奕又想。
“迢迢牵牛星,”那个傻小子,还在梦里,对着他的羊说,“脉脉不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