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算是难得的好人……便发些疯言妄语,亦不打紧。”
“又有一些……不知是甚样人冒充得,坑蒙拐骗不做好事的亦不鲜见。真真假假,咱满又分辨不出来。非有事,还不要有瓜葛则好。”
“哦!”柳奕点头记下。
风中卷起了尘土,满大胥里皆弥漫着淡淡的青烟,父女俩才想起来,快到晏食的时辰。
这时候,乡野人家,煮饭的、热粥的皆烧起了柴火,就便连王京近畿亦是一片烟火气息。
不过,王城近处毕竟不与山野一般粗鄙,远远的,一片田舍中有些许炊烟袅袅升起,这里的不少人家已在室外的茅棚间做饭。
北山脚下,小道尽头的柳树边,正站着一头青骡。
骡子的主人却在一旁,对面前之人一揖作别。
“蔚大人。”戴孝的中年男子,面有戚色,精神亦不甚振作,“今日得大人与家父送行,吾甚感大人高义……还请蔚大人先行一步。”
“如此,蔚质告辞,墨夷兄亦请留步。”
入了官道,蔚质骑在青骡背上,踽踽而行。
一刻之前,他还与墨夷许在北山之中,真正的作别——
‘墨夷家主,若按长幼,我于先申公老大人是晚辈,与墨夷兄还是同年,就以兄弟相称罢。’他说,‘今夕一别,恐再见亦不甚便宜了。’
‘恕余闭塞不闻朝中之事,不知蔚兄将迁那处任上?’墨夷家主道。
‘吾自杳行太守,奉调回京,未知所往矣。’
‘元来阁下正是杳行太守。’墨夷氏新任的家主略一点头,‘蔚还称我常瑜即可。’
‘常瑜兄。’蔚质拱手道,‘吾便自称愚弟亮则。’
‘亮则贤弟,’墨夷常瑜亦一拱手,‘吾父向称赞杳行太守草字如飞,有遒龙任游之态。且年轻有为,是治世能臣。吾未尝得见,不想至今日才能结识。’
‘家父受黜,如今亡逝,我正要领了妻儿回乡守三年之丧,侍奉母亲。’墨夷常瑜道。
‘想我墨夷氏原为西垣大族,避前世兵祸而居于蓊左,到今朝又已三代。陛下先以吾父见黜后,命我守轶州,家母执意不肯随行。’墨夷常瑜又道,‘如今外戚得幸,奸佞当道。又兼吾父弹劾一事,得罪不少人,朝中恐难再有我容身之地。’
蔚质原想安慰无需过虑,‘王上不过一时不察’云云,忽一忖,此话原也无从说起。
他们的王上,本就已老了。
天下没有不老之人。
由来只有清明得君王变至昏聩,还从未有无能的帝王突然励精图治的。
若能选择的话,恐怕每个人都会希望自己能够生在最好的朝代,遇到英明睿智的君王。
或者还能企盼有一番作为。
可这世上,偏偏,无人可以选择自己的来处,一如无人可选择自己出生的年代。
这时代,便是他们的天命。
夕阳将近,蔚质看看远处刺目的余晖。
忽然竟觉有些寂寥呢……
这便不是最好的时代,并无明彻又长寿的君王,可还有黎民万姓终究得活下去。
而如他这样的人,也依然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