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起自己原本心心念念喜爱的东西。
都是穷闹的。
“这几日恁在家做些甚活计?”椿溜儿舔着饴糖去旁边看蚂蚁了,芽姊儿便不去管他,转而跟柳奕说话。
“洒扫,洗衣,守着麦子驱赶雀鸟。”柳奕捡起自己的小木铲,用这东西要彻底翻动麦粒也困难,她不过想尽量做点事情,吓唬吓唬雀鸟也是没问题的。
“恁在家哩?”柳奕也关心关心她的小伙伴。
“求俺嫂子教俺织绢哩。”芽姊儿一脸平淡。
不过柳奕能隐约感觉到,她是喜欢的?
“恁莫道俺嫂子不擅言谈,却颇灵巧。”芽姊儿向柳奕道,“俺大嫂说,在家时,伊家姊妹皆是十二学织绢,她十四已能织素,伊家姊亦会织缣。”
“甚是缣?”柳奕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新名词,“俺止晓得薄绢密素。”这还不是她晓得,只是她阿娘柳氏晓得而已。
她只能从芳娘的描述约略知晓,绢是生丝织成的轻薄布匹,是最基础的丝织品。
素,原本可以指所有没经过染绘的布匹,不论丝麻。
自从她们这世界里出现密织的技艺,加上人们会把这种更致密的丝织品煮漂得更加洁白,便专一称呼此种密缯为素了。
至于绢是怎么个薄法,素又怎生个密法,她还没实际见过呐。
“复织素缯耶,俺亦止听闻得一缣直五绢。”芽姊儿继续向柳奕解释到。
“一绢折米粮数石?”柳奕倏地来了精神。
芽姊儿投来看傻孩子般的目光,对柳奕道,“恁不闻‘一绢二亩半’,‘一素抵三绢’。”
也就是说,在这个时期一匹绢价值二亩半丰产田地里出产的粮食。
而一匹素缯就能价值三匹绢,也就是七亩半了?
咱不说白芸里这穷乡僻壤的粮食产量了,就以三担计算罢,柳奕在心里飞快地打着算盘:三匹绢就价值一匹素缯,便等价于二十二石半的粟米了。
那么一匹缣价直三十七石半粮食?
她滴个乖乖!只要织成三匹缣便顶她家六十亩粮食地里一年产出的口粮了喂!
“个等直钱?”柳奕都快瞳孔一缩了!
难怪芽姊儿这么上心,如果她柳奕也有那织缣织素的本领,亲娘!她家三口儿就完全吃喝不愁了呀!
“那俺也学织缣!”柳奕脱口而出。
芽姊儿冷冷静静地看她一眼,“亦总要学上两三年绩麻,再捻得三两年线。”
柳奕怂了,这两样,她都不会。
“俺会捡柴就随邻家伯娘学绩麻,”芽姊儿才微微一笑,道,“自俺嫂生过溜儿,便跟了她学捻线,又已三年多了——俺家嫂亦没答应俺耶。”
“怎地?”柳奕好奇,“恁线捻得不好?”
椿芽儿摇头,“须十二才始上得织机,俺家嫂言说,俺还使不动那机杼。”听她语气也很是遗憾。
柳奕不知是这大靖朝的女孩儿满学纺织真个有年龄限制,还是椿芽儿的托词?
不过显然,目前她都使用不了的机器,柳大姊儿这小短手短腿,就更加不必指望。
何况她不仅缺乏许多的常识,也没有丝毫的纺织基本功。
看来,在这男耕女织的时空里,女人们轻易是不可能绕开纺纱织布这件工作的。
一个女人的辛勤劳动,也满可以养活得了全家大小了呢。
妇女岂止能顶半边天,按照单位时间的劳动价值来看,起码能顶大半边了。
那么今年,就让她从绩麻开始好了。
人家芽姊儿不是说她很小就学会绩麻了吗?柳奕相信自己也可以学会的!
于是,芳娘两口儿回来的时候,便见女儿端着切好的甜瓜扑上来猛献殷勤。
“阿娘!”柳奕一脸真诚道,“恁与那椿家的阿婶相处可还融洽?”
“她呀……?”芳娘默想了想,“还行,忽地怎问起她来?”
“恁看看,这是椿家的芽姊儿送来则甘瓜。”柳奕笑道,“人道是她家大嫂让送给俺满家的。”
“嗯!还挺甜!”洗过手的柳全过来拿起一块,吃下一大口,便连连点头称赞。
“爹啊!”柳奕急忙阻止她爹的狼吞虎咽,“人家还给俺说可以留了作种的,恁可别连籽儿都囫囵吃下去!”
“噢!”柳全急忙慢了下来,小心翼翼一粒粒吐出瓜籽儿。
“俺亦想学绩麻、纺纱,恁也早些儿教俺织布罢!”柳奕转对芳娘道,“芽姊儿告诉俺,她嫂嫂的母家姊妹会织个缣,一匹便直五匹绢呢!”
“甚?”这下,不光是芳娘,就连柳全也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