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芦菔条,便直接拿去晒萝卜干了。
后院的芦菔连收带切,前后花费她三天时间,也终于结束。
娄家的麦地,保持了每日将近七亩的收获速度,看样子,“鳏寡孤独互助组”的战斗力已近极限,难以再有突破。
到麦收第五日这天傍晚,娄家的阿翁在又一次看向收晚的云头时,向几家的男人道:“晴过这些日,这雨便恐今夜将下得,可着紧先将麦子遮上一遮。”
“上次雨也有十日哩,该下则,拦不住哩!”蒯阿翁在一旁直点头,“拦不住哩……”
柳全与椿家兄弟皆听闻了,便立即行动,几家人一道,帮着将六个麦垛分别遮掩起来。
柳家的麦垛子到底矮小,用了两卷大竹席便遮挡好。
就便遮挡,也仅止盖住了上面,不可能完全罩起来。
椿家那两个,庞然大了许多,比柳家的堆得更宽大又且高出不少,两卷竹席不够遮盖,还各搭上了一张睡觉的地席。
娄家现收下来的两个垛子也比椿家的差不多大,父子几人同样搬来席卷麻绳,到处找石头压制。
蒯家的麦地一镰没收,蒯阿翁只能皱了眉,不时望向他家那片山坡地。
“背着风哩,不定吹多大。”椿二从旁安慰一句。
连续这么久皆为晴天,白日里太阳一出,起风都吹着发热。这时候才遇着雨,已超乎农人满的预估。
蒯家的麦再背阴晚熟,这些天里也该被热风吹得熟透了。
天要下雨,确实没法子的事,正如蒯老叔忧愁的一般,根本拦不住。
收起来的麦垛尚且可以遮挡一二,露天地里,又不能拿盖子将雨接住,就只有干瞪着眼听天由命。
遮上了麦垛,几家人相视一眼,汉子满都不愿回家,便朝地里疯了也似继续收割麦子。
娄家还有这一片将近六亩地没割下,除了抓紧收一点,干着急也急不来。
不仅是男人忙着割麦,女人满也拿起镰刀来,不管能收下多少吧,心里总归能对得起自己。
天色益发黑将下来,风也渐起了,越吹越大。
柳奕实在佩服老农满相天吃饭的本领,之前虽则有风,还是带着热气的,比平常略大一点而已。
那云,她丝毫看不出像要下雨的样子啊。
可到了现时,空气中已带有湿漉漉的腥气,那是大雨之前特有的湿润的尘土气息……
大人们着急焦虑的心情影响了她,柳奕团团转着,不知该上那处帮忙。
又收了一会儿,天色更黑得厉害,农人满终于停下来,又一总扎起一担麦子,娄奎便挑了回家去。
各家亦纷纷散场,借着色彩形态上些微的差异,顺着那些田埂小路,蚂蚁一般一个跟着一个,陆续回到自己的小家。
这里没有电灯,没有照明的条件,日落而息就是乡村山野间千年雷打不动的规律。
大自然定下的规矩不可扭转,和着风霜雪雨一样,无法抗拒。
农人满只能伴随着日月轮回、星辰斗转、四季交替,生老病死,代代不息……
柳奕啃着冷馒头喝着稀粥,自从有了干粮,她家便与其他许多人家差不多煮一顿饭食吃上一天了。
许多人家为着省下柴禾,农妇满也可图个方便,晨起劳作半晌,熬煮一锅稀粥或豆汤,便可吃到晚饭。
顶多中途再热上一热,把半稠粟米粥又熬成略稀的瓜粥,或再添加点小菜。
现下,她家几乎也快和白芸里的普通家庭一个样儿。
柳全大口嚼着馒头,伴着一点脆生生的酸甜薤白,嗑嚓嗑嚓,再喝一口粥,吃得有滋有味。
芳娘和柳奕皆受了他影响,还有什么事能比吃饭更重要?
香甜美味不止是一种味觉感受,人生在世,能够真正让俺满与这自然界产生实际交流和沟通的,唯有呼吸与饮食。
像柳全这样,不论食物如何,都对吃喝分外认真的人,很难感受不到幸福。
今天夜里,他们都不准备去空间了。
芳娘拨亮灯盏,一家人闲坐,听着门缝间透进来的风声嗷呜嗷呜如狼嗥鬼泣。
“雨下了。”芳娘只闻着风中的土腥味儿,便知外面的情况。
“没事,竹席俺都栓好了。”先给妻女吃颗定心丸,柳全在心里将各方各面又重新回想了一遍,确认无漏。
可他很知道,这也未必就敢说是万全的保险,谁还能比老天更会想着法儿的作弄人呢。
“要不,咱们来玩儿扑克牌吧?”柳奕心思灵动,想起来空间里头应当有几副牌,甚至于还有麻将……
“行!”柳全点头便从门边挪到了近前。
在这注定难以安睡的风雨夜晚,柳家人就着一只小小的桐油灯盏,度过了他们真正难得的休闲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