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祖父亲自下的令,要抽他八十鞭,要他好生记得主仆之别”。
花老太太说着定定看向仇希音的眼睛,“不过说起这主仆之别,音音也该记好了才是”。
这却是拿她刚刚言行失当的事威胁她了!
“八十鞭?刚刚打了多少鞭?”
仇正治忙道,“才打了十几鞭,十几鞭!”
“十几鞭?那不知道祖父有没有吩咐用带倒刺,又沾了盐水的鞭子打?”
仇正治赔笑道,“大侄女啊,我跟你打个商量,你这小厮呢,正好大伯我呢看上了眼,不如大侄女你就送给我,你想要什么单管和大伯说!”
仇希音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那如果我说要大伯你的命呢?”
仇正治骇然,花老太太厉声喝道,“三丫头!慎言!”
仇希音回头朝花老太太甜甜一笑,“伯祖母不必慌张,大伯和我开玩笑,难道我就不能和大伯开玩笑么?
这样,伯祖母给我个面子,剩下的六十几鞭子就这么算了如何?”
仇正治抹了把头上的虚汗,吐了口浊气,“开玩笑,都是玩笑,玩笑”。
花老太太掌心起了细细密密的汗,仇希音极少在仇家,她对她了解不多,只知道她十分聪明,在绘画上尤其有天赋,因此十分得外祖谢家的喜爱,也十分得仇时行夫妇的喜爱。
她从来不知道仇希音还有这般乖戾的一面,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就敢说要长辈的命!
花老太太面色变了又变,到底还是勉强笑道,“既然音音开口了,你大伯父又不小心误伤了你,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只音音以后可要教好下人,不要被人家议论没规矩”。
仇希音脸上笑容更盛,“伯祖母教训的是,儿子若是没教好,大不了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下人没教好可是会被人议论没规矩的,音音是女儿家,闺誉贵重,却是万万不敢叫人议论没规矩的”。
花老太太勃然大怒,“三丫头,谁给你的胆子这般跟长辈说话?”
仇希音正要说话,一道冰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自是她真正的长辈给的!”
仇希音循声看去,却是满面冰霜的谢氏,不由愕然。
谢氏快步进了院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仇希音,问道,“被他抽了一鞭子?”
仇希音下意识点头,谢氏点头道,“退后”。
秀今忙扶着仇希音退到谢氏身后,花老太太正要开口,谢氏已从谢嬷嬷手中接过了鞭子,手腕一抖,鲜红的长鞭便直直朝仇正治抽去,仇正治的惨呼声和谢嬷嬷古板的声音同时响起,“一”。
花老太太失声大喊,“住手!快住手!”
谢氏恍若未闻,鲜红的长鞭在她手中如有了生命,一鞭又一鞭抽向疼得满地翻滚躲避的仇正治。
花老太太的人想要冲上前阻止,却被谢氏带来的几个婆子死死压住,花老太太急得大喊,“快来人!快去叫老太爷!叫老太爷来!”
谢嬷嬷古板的声音不紧不慢响着,“……七、八、九……”
仇希音看着呼啸着翻飞的长鞭,一时只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谢嬷嬷数到十一时,仇正深匆匆从外面跑了过来,一见这情景大惊喊道,“阿妙!阿妙!这是怎么了?快住手!”
花老太太早就哭倒在地,见他来了,嘶声喊道,“深哥儿,你快叫谢氏住手!她要打死治哥儿!”
仇正深更急,一连声地喊阿妙,谢嬷嬷一边数一边解释道,“老爷莫急,大老爷抽了三姑娘一鞭子,夫人只是要抽二十鞭子回来,不会打死大老爷的”。
仇正深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愣神间,谢嬷嬷终于数到了二十,谢氏果然收了鞭子,甩回谢嬷嬷手中。
仇希音看了一眼那鞭子,也是带了倒刺的,却绝对没来得及蘸盐水,装作向仇正深告状道,“大伯的鞭子带了倒刺,还蘸了盐水!”
谢氏眸色一厉,看向谢嬷嬷,谢嬷嬷躬身退了出去。
仇正深提心吊胆道,“阿妙,你打也打过了,还是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谢氏看着花老太太冷冷一笑,不说话也不离开。
花老太太这才从痛哭中回过神来,哪里顾得上回她的话,猛地扑到了仇正治身边,搂着他哭了起来。
仇正深头皮发麻,“快!快去叫裴大夫来!”
季弘应声而去,花老太太哭得声嘶力竭,“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这时谢嬷嬷快步走了过来,她手里提着个木桶,仇正深头皮一炸,忙上前要阻止。
谢氏却比他动作更快,从谢嬷嬷手中接过木桶,快步上前,也不顾花老太太还搂着仇正治,一手举高木桶,一手抓着木桶底部一翻!
哗啦!
花老太太和仇正治被浇了个透心凉,仇正治杀猪般的惨叫直冲云霄。
仇希音,“……”
为什么这杀猪一样的惨叫,她觉得这么好听?
……
……
这场闹剧的最终的结果是所有相关人员全部被拎去了仇时行和仇太夫人身边,除了已经疼晕过去的仇正治和被仇正深强行送回去治伤的仇希音。
仇时行昨天才拜访老友回来,今天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气的拍着桌子喊道,“那样的孽障,就该直接打死了事!”
花老太太此时已没了平日半分的优雅从容,仇正治在她眼前生生被谢氏抽了二十鞭子,末了还兜头一桶盐水浇了下去,生生疼晕了过去,她心疼得浑身比仇正治还疼,直愣愣朝着仇时行喊道,“父亲那颗心是歪着长的吗?
治哥儿不过就是拉着个小厮说了两句浑话!就说了两句话!父亲就要喊着打死他!
那二房的人呢?三丫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大庭广众就敢跟个小厮搂搂抱抱——”
她话未落音,兜头一个耳光就甩了过来,她被打得头晕目眩,半晌才看清了打她的竟是谢氏,冲上前就要和谢氏拼命!
谢氏哪里怕她一个老婆子,窝心一脚踹到她心口,直直将她踹出了好几尺远,撞上了不远处的太师椅才没继续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