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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花径不曾缘客扫

不斜视地回道:“别过来!你只需要像陌生人似地看我弹琴,偶尔对视就行。”

    “啊,这根本做不到嘛…”

    一听翁教授这话,晏清当即浮夸地举双手表示强烈反对:“因为你在我眼里会发光。”

    眼角莫名一红,翁怀憬蓄了有一会的冷艳瞬间破功,她嗔怪着飞给晏清一记白眼:“少来,我还不知道你啊,特别擅长!”

    “你这纯属陷构…”

    看似寸步不让,可晏清身体很诚实,说完他乖乖又退回了原位。

    “099,5649…”

    再度闭上双眼酝酿起状态,翁怀憬缓缓念出两串数字,如同有种魔力般,她的语调渐渐随之趋于清冷。

    “099公里,这是从纽约飞回帝都的航班里程,看似天各一方可一旦下定决心坐上飞机,其实仅需要十四小时;5649米,这是五年来无数个夜里我以目光丈量过很多回却总触不可及的距离,不知道…”

    不由自主地敛起呼吸声,晏清默默凝望着钢琴后那张姣好却重归冷艳的侧脸,能清晰看到翁怀憬狭细修长的眼尾正带动浓密的婕羽一道簌簌扑闪着,几乎绝口不提往事的她带着轻微的鼻音继续说道:“放弃了卡特琳亲笔写给城市芭蕾舞团艺术总监的推荐信…然后只身回国,能不能算独自走完了我们重逢前的九十九步,很奇怪对么?”

    似乎很是艰难才睁开眼,翁怀憬抿着唇深深瞥了眼晏清,可爱地抽了抽鼻子再深呼吸几口后她无奈一笑:“明明这五年你毫无回应,可我却有种莫名的信心,总告诉自己,艾桑克一定是被某些无法解释缘由的东西给阻隔着。”

    听得是心如刀绞,连眼神也空洞无神起来,其实内心细腻的晏清先前就揣测过翁怀憬大度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委屈,每每换位一想他都自问无法原谅自己。

    “后来才明白原来真有那么一扇门,所以今天卿姐那句诗是真有戳到心里,当然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有在努力追赶着,看吧,现在人家有钥匙啦…”

    几颗珍珠从翁怀憬桃花夭夭的眼角滑落,手按在锁骨间,泪水涟漪的她反而安慰起黯然伤神的晏清来:“我觉得很神奇的是,想不到进门前剩下的最后一步居然是从沪海开始踏出的,当初上台时甚至怀疑你是不是失忆了,投来的视线简直陌生得可怕,所以…我这算陷构吗?”

    “不算。”

    压抑着情绪故作平静答到,晏清心中犹如电流激荡,当初〈虞美人〉环节的拙劣伪装、权利反转后的擦肩而过、鹊桥通道里的无声对视、帝都初见的熟视无睹、犹如银河相阻的一触即离…诸多画面一幕幕、一帧帧清晰闪回,他鼻间突然一酸:

    意识中自惭形秽、内疚、挣扎、爱慕种种情绪压得晏清快喘不过气来,深吸几口气,坚持着没挪开视线的他艰难开口道:“其实这种感觉…比之失忆更荒谬…如果不是后来意识到…那扇门…曾真实…存在过…多…”

    语速愈来愈慢,渐渐浑浊不清,最后一个“次”字几近无法出声的晏清又体会到了一百多天前在鹊桥通道里身体失控的恐惧感,他只能哑哑地望着翁怀憬,任由两眼浓雾弥漫。

    “拜托,还演示上了,又没让你教人家怎么去代入情绪,其实在演《月色撩人》致郁版的喻格那会,我就代入了一些,嗯,被困在门外的无力感…”

    晏清感性的一面难得外放,却没想这种行为举止过于做作竟逗得翁怀憬破涕为笑,还噙着泪花的眼睛忽地绽出两道弯弯的月芽儿,不那么淑女地抬起法式宫廷袖揩了把脸,她单手托腮清声埋怨道:“最近我有些忘了那种滋味,原本只想让你再给一些疏离感,配合人家弹首《梦醒时分》找找感觉,现在可好,全给毁了!”

    “啊,那还能学路越把锅甩给…额,可以补救对吧?马上就有,毕竟我老渣男专业户…”

    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晏清的失控感较之先前那种程度实际上要微弱不少,敛起悲恸和感怀开始自黑,他调动着面部肌肉迅速还原出当初沪海舞台上投向翁怀憬那一瞥。

    “迟咯,某人的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矣…”

    低头一错,翁怀憬险之又险地避开目光相汇,重新将十指伸向琴键,轻咬着唇的她眉心微蹙道:“不如我们换首曲子好了,还是舍不得让月亮来背锅。”

    随着翁怀憬一落指,贝森朵夫d290共鸣板发出一记时长达三拍的g音,与此同时她左手接了组一级和弦分解后的波浪式织体伴奏音,右手旋律以e-〉d-〉三连音的形式缓缓往下降,而后再度升回延音时长三拍的e音,搭配六级和弦分解后的波浪式织体…层层推动之下前奏恍如流动的月光透过帝都灰蒙的天空,温柔而宁静地将清晖均匀播撒向每一处。

    虽然中间穿插了一些很风格化的即兴改编,可拥有绝对音感的晏清很快便听出了玄机,翁怀憬触键温柔又不失厚度,明明只是简单的旋律点缀以并不复杂的分解和弦,却将她对爱人的相思之苦呈现得淋漓尽致,每个音符都溢满了充沛而细腻的情感。

    全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运指不疾不徐,翁怀憬借着这支曲子娓娓诉说着她从未示人的心声:

    虽然曲子很短,仅三分钟不到,但晏清却有被深深打动到,原因无它,听着耳际熟悉而又陌生的旋律,再望着眼前看似清冷孤傲的女孩,他脑海中这位姑娘独守帝都风月五年的辛酸苦楚和柔情似水竟历历在目,犹如亲睹般真实。

    局面陷入了一种很微妙的氛围,兴许是受本能所驱使,晏清情难自已地逐步贴近翁怀憬。

    “我想,我可能找到那种感觉了!”

    惊慌着试图起身后退了半步,翁怀憬如此这般低头说到。

    “iillalayslveyu!”

    满眼怜惜和温柔,晏清喃喃接了句肉麻至极的情话。

    “?…”

    大羞一怔,翁怀憬犹疑着怯怯抬眼望向晏清,像是猜到了什么,她抱胸挺身娇声斥道:“故意拖时间是吧?晏倚飒我发现你就没安好心!”

    “咱俩究竟谁在耽搁进度?这也太冤枉我了…”

    一腔柔情尽数付诸东流,晏清对某幸运指数未达标的傲娇女孩无奈笑道:“那赶紧趁热再去来一遍呗。”

    “哼,我发现某人最近有些固态萌发哦!”

    飞出清冷又略带妩媚的一眼后,翁怀憬带着阵淡淡迷迭香味道抢先走回录音控制室,重新戴上歌手监听耳返径直推门进棚,她站定在倒悬的红色电子管话筒前,隔着厚厚的多层玻璃墙释放给晏清一个淡漠而疏离的表情当作预位信号。

    配合地扮演着陌生人的角色,晏清直接按下手中的无线录音控制器,他仅比划出个三指翘起的k手型算是予以回应。

    与前几次录制也没多大区别,由零散的钢琴根音拼凑成的旋律很快被推送至一墙之隔的歌手耳返中,翁怀憬的开嗓也稳稳同步上了钢琴伴奏给的第一个音#,唯一的不同是这回歌手的表情变得有些淡漠,她目不斜视地开始了《推开世界的门》第七轮的人声干音录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