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出了自家小院。
先时他还只是在地上跑,跑了几步,才想起自己如今已是可以御剑飞行的人了,这才御剑而起,飞过乌家山上方,直往山那边的另一处山脚飞去!
飞到山顶上,张阿生忍不住往下看,但见那些矿奴们,就跟蚂蚁似地在乌家山矿口里外爬,爬着爬着,有的就不见了,有的又冒出来了。
张阿生顾不上替这些人哀伤。
一道身影,无声降落在山脚下的小村头。经阿生收了剑,大步流星,直往大老黑家来。
站在门口,张阿生不再像从前那样直入大老黑家了,只是就这么站在门口,高声叫道:
“阿霞!阿霞妹妹!你在家吗?你是嫁人了还是死了?你要还活着,还在家,你就出来!你出来让人看一眼!我张阿生——找——你——来——了!”
就在这时,村头传来数骑马嘶!
张阿生听而不闻,倘若他肯转头看时,便当见到有三个人骑着银角马,早已掉转马头,去得远了。
原来张阿生一嗓子号叫,惊动了那骑马赶来的人,那人听到了张阿生的名字,就带着家奴,溜了!
张阿生并没在意这些,只管声声叫着阿霞:“你出来!我要再看你一眼!”
大老黑的婆娘惊慌地跑到门口:“小祖宗啊!你……”
大老黑的婆娘突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张阿生愈发觉得不妙,不由得急怒攻心,“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同时嘶声嚎叫:
“阿霞呢?我要见阿霞!你让阿霞出来!”
这一声声,是哀号,是咆哮!
眼见得张阿生喷了血,大老黑的婆娘顾不得自己脸上身上都沾了血沫,却已是身子发软,吓得跌倒在地上了:
他这样子可怎么好呀?毕竟他是修仙回来的人啊!怎么就跟个杀星似的呢?
唉,老天啊,这都怪谁啊?大老黑的婆娘发抖了,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是伸着一根手指,抖抖地指着张阿生,嘴里喃喃着:“你……你……”
阿霞披头散发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站在阿妈身前,看着张阿生,冷着脸:“你走啊!你来干什么?”
张阿生心头更冷,颤抖着问道:“你,你这是赶我走?”
阿霞不作声,脸上的泪水流了下来。
张阿生上前一把拉住阿霞:“我跟你到一边儿说话去!”
阿霞脚不沾地地被张阿生拉着就走。
到了村外。
伊人一脸凄惶。
你还记得当初的誓言吗?为什么是史桢祥?他都比你阿爸年纪还要大了!为什么啊?!
你阿爸瞧不起我——阿霞无力地辩解。
她自知这样的辩解根本就有作用,不由得掩面痛哭:“为什么你不能早点儿回来?你要早回来两天,哪怕是早回来一天半,那该多好啊?”
阿霞哭着,身子蹲了下去。
张阿生听得脑袋里是如同响起一个一个惊雷,鼻子里喘着粗气,左手戟指李阿霞,右手缓缓取出了背在肩头的秋水剑!
秋水剑剑尖指向伊人,渐渐地迫近了心口窝儿,伊人双目已闭。
不!——不啊!
张阿生的心底,分明有个声音在痛苦地叫喊:“不!——不啊!”
就在那一刹那间,张阿生想收回剑,想转身而去,去剁掉那个老畜牲!
张阿生痛苦地嘶喊:“你快跟我说,你是被迫的,你是被迫的!是不是啊?啊——!我要杀了他个老畜牲!”
伊人那紧闭的双眼惊恐地睁开了:“不能啊,你不要杀他!你杀不得他的,那可是塌天大祸!”
“我不怕!天塌了我也不怕!”
阿霞突然抱住张阿生的双腿,哭道:“都是我不好!我不配,你走吧!你不要杀人,他是功勋世家人,他是矿主,你惹不起他的!你不要杀他,求求你,不要杀他。”
张阿生气得浑身颤抖了起来,说话也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你竟然求我不要杀他?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阿霞突然放开张阿生的双腿,就势后坐,坐在地上,低低地哀嚎:“是的,我就是求你不要杀他的。他给了许多许多的好处,都是你给不了的!”
张阿生右手不动,左手扬过,“啪”地一声给了阿霞一个耳光:“你,你简直就是,就是,不要脸!”
“你打吧,你打死我才好,我就是不要脸。我是自愿的,我是心甘情愿的,你打啊,你打死我啊!”
张阿生听得眼前一黑,往后就倒,偏偏还没倒下,他那体内仙家真道真元就自动运转了起来。
于是就见张阿生倒退了两步,将要倒地之际,右手秋水剑一拄地面,摇摇晃晃地,他又站起来了。
“阿生哥,你是怎么了?”阿霞看到张阿生往地上倒,终于忍不住哭着喊了起来。
张阿生已经站稳了身形,悲哀地摇摇头:“我没怎么了。”
然而说话之际,伊人和身往前扑来。
迟疑。持剑的手犹在发抖。剑尖犹未及缩回。
阿霞撞了上来。伊人倒地。
血,从秋水剑的剑尖儿上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