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世家的执掌者,底蕴之深,不可估量。
姜望的任何短板,都瞒不过老公爷的眼睛。略作指点,便是拨云见日。
如斗昭重玄遵这样的出身,还未入外楼,便已经知晓外楼完美构建的每一步。
姜望直到这段时间,才算是补上了基础。
便是在山海境里得传的祸斗印和毕方印,也已经在老公爷的指点下掌握纯熟……以修行而论,也算是完满了一个阶段。
……
“就送到这里吧!舜华那边,你代我说一声。”
平整宽阔的官道外,姜望挥挥手,便告别了这座极尽华丽的城市,这南域之冠冕。青衫飘飘,大步而远。
身披水蓝色华袍的少年。立在城门处,没有再送。
目光是有重量的。
它的亲近,它的不舍。
都是心头真实的重量。
任何人只要愿意,都能够感知。本不需要超凡的修为。
姜望默默地感受那种重量,脚步不停。
楚都外的官道,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好像远抵天边。大楚帝国辽阔的疆土,皆被这些官道所分割。
在空间的广阔和时间的无垠中……人有时如蚁。
在某一个时刻,姜望手按长剑,骤然回头!
他已经走了很远,郢城在视线中仍然瑰丽雄伟。
他看到
此时此刻小半个郢城,都被一层灿烂的金光所晕染。
煌煌如灿金之城!
有一个嚣狂之极的身影,悬立在雄城高处,如骄阳一般照耀在天空。
天边有璀璨的星芒四道,更有真正的太阳播撒光辉,但全都不及他耀眼。
就在今日,就在此时,天地之间,有一种道则的宣告已来临。
有一种伟大的共鸣在发生。
天地元力在沸涌,生命的本质在跃升……
有人在晋升神临!
而放眼整个楚国,在如今这段时期。除了斗昭,谁还能有这般声势!?
独行山海中,横刀有谁顾?
一朝晋神临,煊赫楚王都!
姜望遥遥看了一眼,并不掩饰自己的赞叹,而后径自转身,踏青云而走。
修行路远,都在争渡。有人先,有人后,如此而已。
神临当然只是斗昭的开始,神临也不会是他姜望的尽头。
来的时候,有千骑相迎如卷雷,
走的时候,有金身煊赫楚王都。
泱泱大楚,人杰地灵!
在那仙气飘飘的潇洒云影中。
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并以一种嚣狂的气势直追而来。
“姜青羊!”
斗昭的声音!
在天地的共鸣之中,此刻他已是如神的存在。
而这时他的声音也像是晕染了灿光,有一种照耀八方,灼人的感觉:“外楼之境,我已走到尽头,自问长刀所向,此境当世无敌!神临之后,我期待你能拦我天骁!”
姜望青衫飘飘的脚步,停在空中。
斗昭的外楼境当世无敌。
他是认的。
虽然他不知道血战迷界而返的重玄遵,现如今走到了哪一步。
但斗昭毫无疑问已经走到了外楼境的尽头,一刀斩尽万般法。
除非修行体系再有历史性的革新。不然溯古而今,自现世而至诸世,所有外楼层面的修士,最多与他比肩,不可能再比他强。
所以他说他此境当世无敌,毫无问题。
而在山海境中,他姜望的确没能拦住天骁刀。
所以斗昭完全有资格给出这份期待。
期待神临之后,他姜望的成长。
这是大楚第一天骄,应有的底气和骄傲。
姜望没有沉默。
他回应了这份期待。
他在郢城外的远空中,人似长剑一竖,有一种绝无动摇的坚定。在飘扬的如意仙衣之外,忽然荡开来一圈赤红色的灿烂火线,俄而如虹彩绽放,有流火漫天!
那跳跃着的、是无物不焚的三昧真火,几乎连观者的目光都被分解焚化。
而他单手结出毕方印来。
在无边的流火之下,显化出一只青羽红纹白喙的单足神鸟,浴火而飞!
它威严,绚烂,像是掌控烈焰的神灵。
而在它的羽背之上,姜望的霜披飘荡如旗。
他看过来,眸光如剑已长吟
“我当神临而后东来,必不叫你长刀空鸣鞘!”
其声响彻楚王都。
其人已踏神鸟毕方而远。
声渺渺,人亦渺渺。
……
……
这一幕必然会叫很多人记住。
必然有很多目睹这一幕的孩子,从此仰望星穹的路。
修行世界的漫长历史,就是一幅又一幅的英雄画卷。
在楚王都的某个院子里。
一个孩童天真的声音响起:“娘,姜青羊是谁?”
“他啊……”娘亲的声音回答道:“他是道历三九一九年的内府境黄河魁首,齐国第一天骄,姓姜名望,青羊是他的爵名。很厉害的!不过呢,还是没有咱们的斗昭厉害!”
“我怎么才能像他们一样厉害呢?”
“从今天开始认真读书,早起炼体,积跬步可以至千里。只要你一直努力下去,你也会像他们一样厉害的。”
“啊……怎么还要读书?”
“因为你不仅要努力,还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努力,只有你完全知道自己前行的意义,你才能够走得更远。你别看斗昭姜望他们都像个粗人,平时也都是手不释卷呢!”
“哦……”
他们的话音还未落下。
很快又有一种天地的共鸣发生。
有一道磅礴的气血狼烟,直接撞出楚王都,好像一直接到了天穹尽处!
轰!轰!轰!轰……
连声二十一响,如鼓声,如雷声,震天动地。而那气血狼烟之柱的尽处,狼烟沸腾着,天外好像还有重重叠叠的天。
又有神临!
又有人打破寿限,于今成就。
且是脊开二十一重天的现世武夫,已将气血练出神性!
一身筋骨,血肉毛发,皆越天人之隔。
伴随着这种宏大共鸣发生的,是一个咆哮的、愤怒的声音:“老子就在这里,你在期待谁?!斗氏小儿,你目中无人耶?!”
“……这人又是谁?”还是那个院子,院子里的孩童好奇问道。
但是他的耳朵很快就被堵住了。
“唉,别学他,这人脑子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