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别人,即便是有很深的交情,也还会掩饰一下,起码表面上显得公正!
可长孙无忌不同,长孙无忌可是赤裸裸的,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也不在乎别人骂不骂他,在他看来,自己只需让陛下满意就可以了!
其他的人,和他长孙无忌有什么关系?
长孙无忌虽非宰相,却也是吏部尚书,此时开了口。
倒是让其他本是跃跃欲试的人,一下子变得踟蹰起来。
而李世民则是微笑道:“长孙卿家的话有道理,裴卿家的话也有道理,那么诸卿以为,哪一个更高明呢?”
大多数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似有犹豫,又似有话说。
倒是房玄龄苦笑道:“臣以为,还是不偏不倚为好,裴公所提的建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所以敦促陈家对这些商贾,需有一些约束才好。如若这关外充斥了亡命之徒,对我大唐而言,也未必是好事。”
杜如晦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臣以为……”
众人此时倒是七嘴八舌起来,李世民则微笑着一一倾听着。
等大家都议论得差不多了,他心里似乎有了一些数,而后便道:“既有此梦,定是天人感应,故而朕打算令太子监国,而朕呢……则准备亲往朔方一趟,这个念头,朕想很久啦,也早有准备……既要成行,又得此梦,还是宜早为好。”
这一次,他再没有询问诸卿以为如何了。
此时一言而断,众人就只有惊讶的份了。
房玄龄不禁道:“陛下……”
“好啦。”李世民挥挥手,直接打断房玄龄,话里不容置疑地道:“朕自有主见,诸卿不必多言。”
随即,竟是毫不客气地将众人请了出去。
只留下了陈正泰。
陈正泰不发一言,脑子里还是如走马灯似的,在默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事。
李世民看向一直沉默的陈正泰道:“正泰以为如何?”
这句话终于把陈正泰的心思拉回了现实,他想了想道:“对于朔方,裴公反对的最为激烈,儿臣自然不是公报私仇,只是觉得……裴寂似乎对此尤其的反感。会不会是因为大量的商贾们出了关,影响了走私的暴利,所以才心生不满呢?”
李世民颔首:“方才朕故意如此说,便是想要看看众臣的反应!不过方才看来,其他的人,对于朔方的事,更多是漠不关心,就算有话说,其实都不算什么紧要话,只有裴寂此人,面上的不满最甚,或许这真的触动了他的利益,也是未必。朕再想想……裴寂此人,当初曾镇守过太原,此后突厥人一路南下,甚至洗劫了太原城,这太原,乃是龙兴之地,为朕历代祖先们不断的修葺,城池尤其的坚固,可如何却会被突厥人轻易得手了?最了解太原的人,不就正是裴寂吗?”
陈正泰便尴尬笑道:“只是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并没有实证,裴寂乃是老臣,又为宰相,裴氏更是河东郡望最高的门第,若没有真凭实据,只怕不能定罪。”
“正是。”李世民点了点头,淡淡道:“所以朕才真要试一试,便故意说,朕要巡行朔方。刚才朕看众人的反应,大多错愕,那裴寂……似乎也带着别样的心思。想知道是不是就是此人,只要巡行了朔方,便一切可知了。”
陈正泰表示不解。
李世民而后看了张千一眼:“张力士。”
张千恭谨地应道:“奴在。”
李世民道:“做好巡行的事宜吧,尽快动身,还是从前那般,尽量从简,不可惊扰百姓。不过……好似这出了关,也就没有多少百姓了。”
张千:“……”
李世民随即又道:“过几日,给裴寂一份密旨,让他负责此次巡行的军粮督运,预备好三千禁卫的口粮。”
“三千?”张千狐疑道:“陛下出巡,又是关外,不是两万将士吗?”
李世民神秘地看了张千一眼,很确定地道:“只需三千即可。这两万人马,乃是在明面上的,所以一定要让裴寂不可声张。”
张千意识到了什么,陛下好似是在布置着一件大事啊,既然陛下不多说,因而张千也不敢多问,只道:“喏。”
李世民随即便又老神在在地看着陈正泰:“既然怀疑了这裴寂,想要得到真凭实据,那么只需布置一个圈套即可,就看看这裴寂钻不钻了!至于朔方,朕倒是真的想去看看的,当初卫青与霍去病封狼居胥,朕仰慕久已,朕这些年,一直都在想,朕的卫青和霍去病在哪里呢?正泰……朕此番去朔方,你便陪驾吧。”
陈正泰不知李世民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心里自是有几分好气的!想要张口问什么,却又觉得,自己若是问了,难免显得自己智商有些低!
于是他只好道:“儿臣遵旨。”
陛下要出关的消息,可谓是不胫而走,巡行草原,不比巡行扬州。
何况会试即将开始,天下的举人,开始渐渐的会聚在扬州,一时之间,民情汹汹。
在读书人们看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堂堂皇帝,怎么可以让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呢?
这出巡,还是千里之外,况且这草原之中,实在有太多的凶险了,哪怕大唐的民风较为彪悍,却也有绝大多数人认为陛下此举,实在过于冒险。
因而御史们反对的厉害,坊间也大多传出流言蜚语。
李世民却是不为所动,两万精锐的禁军,枕戈待旦,随时要预备出发。
这一下子,立即引发了满朝的反对。
却在此时,三千劲旅,却是悄悄的移驻至了边镇。
李世民深居于宫中,对所有的反对,统统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