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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良方

    “淮安武举陈启新上奏,今天下有三大病:一曰科目取人。

    今之作文,孝弟与尧舜同辙,仁义与孔孟争衡,及见于政事,恣其性情,任其贪酷。

    酷而民吞其声,贪而民吸其髓。

    是政事文章两既相悖,亦何赖以科目取人哉?

    二曰资格用人。

    国初,典史冯坚任佥都,贡士彭友信授布政,秀才曾泰授尚书,何尝以资格限……若进士,则天下之爵皆其砧几上物,天下之官皆其朋比,横行莫问。

    及曰迁转,不曰其俸久则曰其资深,诚有如皇上昔谕所谓‘圣旨可藐,暮金自如’者,亦何取以资格用人哉?”

    京师恢宏的紫禁城,位于中轴的建极殿内,一个略显阴柔的男子声音在回荡殿内安静肃立着十余名身着朝服的老者,高居上座的却是一位年轻人,他头戴翼善冠,身穿黄色盘领窄袖袍,双肩各有一金线所缝的盘龙纹饰,正是大明朝的最高统治者崇祯皇帝。

    皇帝对那朗诵的宦官轻轻一抬手,阴柔的诵读声立刻停止,他转向堂中肃立的几名老者道,“今日在建极殿日讲毕,收到此奏本,虽不甚有文采,亦有清奇之处,是故请阁臣及众卿一同评断,各位听罢作何见解。”

    堂中一时无人贸然搭话,大多用眼神看向前排中间,一名身着带仙鹤补子朝服的大臣。

    皇帝等了片刻见无人说话,转向那中间大臣语气平和的道,“温先生。”

    “老臣在。”

    身穿仙鹤补子的大臣出列一步,他便是当朝的内阁首辅,太子太师建极殿大学士温体仁。

    他声调低沉而平稳,略微躬身道,“臣以为陈启新身在江湖之远,心怀忧国之志甚为可贵,其以武举而不拘泥于兵事,可谓文武兼备。”

    堂下静悄悄的,众人都看着自己的脚尖,温体仁这番话只是称赞了陈启新的品德和才能,却避开了评论陈启新奏本的内容,他作为简在圣心的首辅,可以跟皇上打太极,这里的其他人却未必有这个待遇。

    今日皇帝专门召集众臣来听一个草民的奏本,绝不只是听个热闹。

    但就目前听到的这个奏本,里面涉及的却是科举和取官的朝廷根本,几乎可以说是与全体文官为敌。

    即便真要讨论,绝不应该是在此处这么一点人来定夺的。

    大家暂时也拿不准这位天子的用意,到底是要借这个奏本敲打臣子,还是另有所图,所以此时不开口是更稳妥的选择。

    崇祯果然没有逼迫首辅,温体仁有这个表态,至少可以让皇帝的谈话继续下去,皇帝转向另一名大学士。

    “钱爱卿又做何解?”

    叫到的是内阁次辅钱士升,他也早有心理准备,此时干咳一声道,“臣与温老先生所见略同。”

    崇祯却不并未给他温体仁的优待,平静的追问道,“那钱先生是赞同陈启新所言?”

    钱士升入阁有些时日,已熟知这位皇帝的风格,听到追问就知道敷衍不过,只得硬着头皮道,“回皇上的话,陈启新奏本所言国初旧事,亦是祖宗之法,当无不可之处。”

    殿中所站十余人,皆是吏部会推的预备入阁人选,目前内阁大学士只有三人,剩下几个名额就要从这里的选出,所以今日建极殿日讲完毕,崇祯召集内阁议事,也叫来了这一批人,作为一个考察他们的机会。

    此时其余各人一边听着,一边在飞快的组织自己的措辞,就怕皇帝万一点到自己发言,前面温体仁算是敷衍过去了,钱士升则只赞同了其中的国初旧事,留给后面的余地越来越少,大家都要好好构思,才能应付上座这位精明的天子。

    崇祯的声音从上座传来,“陈启新所奏既能得阁臣赞同,足见其武事之外有可取之处,那钱爱卿以为此人可堪何用?”

    其余大臣暗中松了一口气,似乎崇祯今天主要目标是钱士升,可能不会让其他人发言了。

    “这……”钱士升额头微微冒汗,他万万没想到,今天突然叫来建极殿,原本以为只是寻常议事,突然却让他陷入这样一个万分凶险的境地。

    就眼下听到的陈启新这个奏本,前面两条就是在攻击整个科举制度,一旦钱士升让此人为官,今天的记录明天就会出现在六科廊房供所有官员浏览,钱士升立刻就成为整个文官阶层的敌人。

    但皇帝方才的话很明确,陈启新武事之外有可取之处,显然不是要让他去领兵打仗,而是要在京师当文官,钱士升也不敢违逆了皇帝的意思。

    崇祯冷冷的看着殿中的钱士升,虽然没有催促,但也没有丝毫要给他台阶的意思。

    “老臣,老臣以为……”钱士升擦擦额头的汗水道,“陈启新既然言天下三大病,臣等只听到两条,尚不知其第三条所言何物。”

    温体仁埋着头斜看了身边的钱士升一眼,估摸着这位大学士也是被迫到墙角了,连这种低级拖延之策也想得出来。

    崇祯缓缓出一口气,对着方才读奏本的宦官道,“把第三条读给钱先生听。”

    “三曰推知行取,科道旧例,选给事御史,以进士、举人、教官等项除之,万历初,犹行取推官、知县,进士三,举贡一。

    今惟选进士,彼受任时,先科道自居,守巡以科道相待,故虐民凌毙。

    民既不安,又能已于乱乎?

    亦何取以推知为科道哉?

    国家受此三大病,章句无用,党与日盛,苛暴日加,罗纲日密,惟得是好,非情不行,竟成一迷局而不醒矣!”

    王承恩这次读得甚快,钱士升靠这点时间仍是没有想好应对之法,只得继续推诿道,“此三大病是否切中机宜且不论之,若是郎中诊病,必要有治病药方,如此方可推知此人可当何用。”

    崇祯看着有些狼狈的钱士升,脸上竟然出现一点戏谑的笑容,“王承恩,你把剩下的奏本读完。”

    “再陈治病之药,其说有四,而专拜大将之法附焉。

    一停科目以黜虚文,一举孝廉以崇实行,一罢推官行取以除积横之习,一蠲灾伤钱粮以苏累困之氓。

    今之将不堪用矣,仰鼻息于文官,听提掇于下吏,威望既莫重于平时,号令胡能施于对垒?

    今当征求真才,聘请登坛,行推毂礼,一切重务,听其便宜行之。

    有司害民不悛,拊循不实者,亦听处分。

    罢监制,焚谤书,如此,汉高之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