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有难以维持之势。
赵宁插手漕运建立长河船行,是为了增加财富壮大赵氏实力,但若是赵氏本来的产业都保不住,收益大受影响,那漕运带来的财富也就只能填窟窿,起不到应有作用。
赵宁到汴梁来,首要任务就是帮助家族产业摆脱困境,并且要让家族产业有所发展。
跟新建的长河船行在财富之路上“开天辟地”不同,赵氏产业在汴梁原本就有基础,只要解决了近来出现的拦路虎,发展起来便不难,论短期势头还要强过长河船行一些。
因是之故,赵宁认同黄远岱的建议,微微点头道:“让张京进来。”
服用了随身丹药,好歹勉强缓过一口气,可以自己走路的李彦,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跟在张京身后,忐忑不安的来到码头。
他们没有得到登船的允许,只能在岸边等着,李彦战战兢兢,越等待越不安,末了,实在是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赔着笑脸小声哀求张京:“张大当家,咱们好歹有些交情,你能不能给贵人说说,给李某一个说话的机会?”
他很怕自己直接被杀了。
蔡贯可是就死在他面前。
张京乜斜他一眼,冷哼道:“别跟我套近乎,我跟你能有什么交情,咱们之间只有仇恨!至于贵人给不给你说话的机会,我无能为力,贵人见不见我,我都没有把握。”
李彦惊诧道:“张大当家不是已经成为贵人爪牙了?”
张京笑了一声:“贵人是真正云端上的存在,张某何德何能,可以成为贵人的爪牙?”
听了这话,李彦心头震惊更甚,有万余手下的张京都入不了对方法眼,那这个贵人的高度实在是可怕。
如果对方出自世家,绝非普通的世家人物,倘若对方万一是朝廷大寒门员,那想必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位高权重。
“难不成,来的是哪个世家家主?亦或是六部尚书这种显赫存在?”李彦不禁如此猜想。
“张大当家,公子传你进来。”楼船上响起一个声音。
张京面色一喜,连忙整整衣襟,咳嗽一声,在李彦倾羡而紧张的目光中,大步上了跳板。
“公子竟然是个世家公子?不是世家家主?连长老都不是?”眼看张京上了船,李彦回过味来。
意识到这点,他满头的雾水更浓了,哪个世家的公子排场这么大?胆子这么壮?连他跟蔡贯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
张京进了船舱,看到主座后的赵宁,纳头就拜:“多谢公子厚恩,张某无以为报,往后只要公子有所驱使,张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这话说得诚恳。
在跟赵宁碰面之前,他是被官府逼迫得无法忍受,只能不顾后果奋起一搏的河帮首领,虽然号称一方豪杰,实则不过是一介悍匪。
就算他此番行动成功,也顶多能肆掠州县一番,最终必然在皇朝力量的打击下沦为丧家之犬,而蔡贯、李彦这些让他备受煎熬、杀他无数手足的仇敌,他仍然没有力量可以越过军队直接报复,对方根本不会因为他而遭受致命伤害。
那样的话,他就算是去了大野泽,上了梁山,也是被逼无奈的最差选择,会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悲愤。
如今不同了,因为见到了赵宁,在对方的帮助下,他手刃了每年都要杀他数百兄弟的仇敌蔡贯,还将多年以来对他颐指气使的李彦揍得满地找牙,偏偏对方还不敢对他发怒,只能低声下气的奉承谄媚,哀求他在赵宁面前说好话。
这种关系的扭转、地位的颠覆,让张京大为痛快!
之前积累的怨气与怒火扫空大半,现在他只觉得心胸敞亮,看天地都觉得开阔许多。大丈夫快意恩仇的风流意气,让张京迷恋不已,只觉得好男儿就当如此!此生能有一回这样的体验,终究是不负七尺之躯与大好头颅!
故而对张京来说,赵宁就是他的神,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同时赵宁也是他的知己。能为了他不惜跟汴梁府为敌,冒着被朝廷追责的风险,也要让他一纾胸中郁垒,这不是知己什么是知己?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眼下就算赵宁让他去官府领罪,担下诛杀蔡贯的责任,张京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赵宁摆摆手,“赴汤蹈火就不必了。汴梁府不念你收拢流民,养活万余百姓的功劳,这是他们暴虐无道;既然让我碰见了你,那现在就由我来给你那份应得的待遇。
“从现在开始,你们的活路我来负责。
“作为条件,你们也不得再攻掠乡里。像薛家这种良善之家,更不应该遭受横祸,稍后你得登门致歉。至于薛家的损失,就由我来帮你赔偿好了。”
张京心潮翻涌,再度拜倒,声音也有些变调走音,“多谢公子!只是薛家是在下攻打的,怎能由公子帮忙赔偿?”
赵宁笑了笑,“一个乡村大户的损失,再多对我而言都只是九牛一毛,你的钱粮还是留给麾下流民作口粮吧。”
张京头伏于地,难掩哽咽的道:“公子待张某如此之厚,叫张某如何回报?”
“我厚待的不是你,而是你跟你手下的大群流民。”
赵宁摇摇头,纠正了张某的话,随后声音凝重两分,“这世间是存在公义的,如果你们看不到,那就由我来给你们昭示。
“大齐皇朝虽然有诸多黑暗,但始终有那么一群人,在为了家国社稷奋躯而战。于我而言,这是所处位置决定的职责;于你而言,这是你心中的道德之光。
“上位者不舍使命,普通人不弃家国大义,这个国家才能无惧任何挑战,战胜一切艰难!”
张京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赵宁。
此时此刻,他看赵宁的目光,就像是看一个仁义公正的帝王。
他很快复又低头,不过这回声音铿锵有力,气势勃发:“张某愿意追随公子。鞍前马后任凭驱使,虽九死犹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