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保护亲友跟自己的目的,赵宁要做的事很多。提升家族跟盟友实力,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罢了。
利欲熏心的官吏富人靠不住,能依靠的只有百姓。
百姓是淳朴的,只要皇朝对他们好,给他们公道与尊严,他们哪怕不能锦衣玉食,也能为国家效死。十年国战,以一品楼为代表的江湖义士,以及无数热血儿郎,前赴后继赶赴沙场,为了抵御异族不惜以身报国,同样也有一些世家大族、地主豪强毁家纾难,战死沙场,堪称齐人脊梁;
同时百姓又是重实利的,若是朝廷对他们不好,那也别跟他们说什么大义,有人能让他们的日子能过得好,他们并不在乎头上谁做主。绿营军对齐人同胞下手时不曾有过半分手软,他们取得战争的最后胜利时,也在尸山血海里纵情高歌,对着天元可汗山呼万岁。
杨佳妮沉默良久,终于想清楚了赵宁的心思,她看着赵宁的双眼问道:
“你要通过一品楼在各地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举动,来让所有人知道,这世间还有一群侠肝义胆、品德高洁之士,不求回报只为公理而战,以求令恶人恐惧下场收敛暴行,叫百姓认识到大齐公道正义犹存,以此达到匡正人心、改变世道风气的效果?”
她现在理解了那句话的真正含义:青衣人除恶刀,世间无义我来昭。
这是赵宁的抱负,也是他的呐喊。
这回赵宁的回答很简单:“官吏富人眼中只有利益,平民百姓渴望的则是公平道义。利益索求永无止境,我满足不了他们;公平正义我能尽力帮他们争取。”
杨佳妮又道:“可一品楼杀了很多人。无论豪强恶霸还是官府官吏,都对皇朝权力有相当影响力。不用多久,皇朝就会出动官兵、修行者,在各地追杀、围剿一品楼刀客。虽然我们做的事情是正义的,但是我们还是会被皇朝视为贼寇罪犯清除掉。”
赵宁道:“是。”
“你不怕?”
“我不必怕。”
“死也不怕?”
“一品楼死不了。”
“怎么死不了?”
“实力强的人,自然死不了。”
“官兵的实力不如我们强?”
“短期内的确如此。”
“朝廷高手众多,数月内可至任何地方。”
“元神境中期以下的,不足为虑。”
“元神境中期以上的呢?”
“数量有限。”
“可也比我们多。”
“多也没用,他们动不了。”
“怎么动不了?”
“皇帝忙着收世家的权,推事院正在大肆出动,他们需要高手坐镇中央,稳住局面。”
杨佳妮深吸一口气,“你对推事院怎么这么了解?”
“我对什么不了解?”
杨佳妮不说话了。
这话虽然听着没什么道理,但从赵宁的嘴里说出来,就显得十分有道理。
朝廷中枢高手不能轻动,地方官府鲜有元神境中期以上的修行者。而赵氏、杨氏跟一品楼的元神境中期高手,则有不少,加之敌明我暗,的确占尽优势。
杨佳妮很快又接着说道:“时间一长,杀人过多,动静太大,朝廷不会坐视,我们的力量终究有限。”
赵宁道:“仅靠我们自己当然不够。”
“你要扩大一品楼的实力?”
“这只是一部分。”
“光靠一品楼的确还不够。”
“所以我们要派人分赴各地,让更多江湖义士,参与到此事中来。”
“惩恶扬善这种事,愿意做的人确实不会少。”
“幸好世道还没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人多了,遍地开花,就会形成风尚。”
“风尚一成,大势所趋。”
“可人有善恶,多了就会鱼龙混杂,免不得会有人借此兴风作浪,杀人谋私。”
“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你不管?”
“我管一部分。”
“另一部分呢?”
“官府总是要做事的。”
“”
杨佳妮沉默着寻思片刻,还是无法抹去心头的担忧:“眼下毕竟是太平盛世,不是天下大乱,皇朝对天下的控制力强大。一品楼的事情做多了,朝廷早晚震怒,届时燕平城高手尽出,万事皆休。”
“是。”
“你还是不怕?”
“不怕。”
“为什么?”
“你说的情形,几年之后才会发生。”
“那几年之后呢?”
“我只需要这几年。”
“几年就够了?”
“足够。”
杨佳妮再度沉吟下来。
赵宁所谓的几年足够,就是说几年之后,跟北胡的国战就会爆发。
她忍不住问:“你对北胡入侵的规模和时间,就这么有把握?”
“这是一个很费脑筋和时间的本事,你要不要学?”
杨佳妮果断摆手,“我学这些干什么,有你就足够了。”
赵宁端起茶碗喝茶。
杨佳妮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用江湖修行者以惩恶扬善的方式,匡扶正义震慑邪恶,影响力终究有限,而且时效也不会长,一旦停止了也就没作用了。”
“我何尝不知?但眼下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接下来这几年我们若是做得好,也够用了。至于时效的问题,我要的,只是撑过下一场北胡大举入侵而已。”
“撑过这场入侵之后如何?你会不会尝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杨佳妮追问。
官员以权谋私,富人压榨平民,地主土地兼并,恶霸鱼肉良善,这不是靠江湖侠客行侠仗义就能根本解决的问题。
赵宁没有回答。
杨佳妮也没有再问。
只是端起茶碗喝茶。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也不用回答。
要彻底扭转世风人心,改变世道面貌,整肃江山社稷,重新分配天下利益,让穷苦平民拥有土地粮食,令所有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又岂是一个世家公子、将门家主能做到的?
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必须掌握天下的绝对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