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的高纬)瞬间觉得后背发凉,汗毛倒竖,掉头想跑。
却又被人抓住——斛律氏已经被这剧情反转和诡异配乐吓懵了,抓着高纬的手,随后扑到他怀中,双手捂着耳朵。
身体发抖,抖若筛糠。
高纬心中也害怕,但此时此刻,也只能硬撑:没道理在斛律氏面前露怯。
“没、没事的,没事的”
高纬低声安慰,搂着斛律氏,但很快就再次变成“宋定伯”,开始和那扮做人的鬼斗智斗勇。
先是诈称自己也是鬼,然后与对方周旋,数次化险为夷,打消对方对自己的怀疑,并成功骗得对方透露弱点:
怕被人吐口水到身上。
“他”用计将鬼背起,冲进宛县市集,鬼落地后变成羊,想要开溜,被“他”一口唾沫吐中,动弹不得。
然后被他当做羊卖了,得钱一千五百文。
故事结束,煤气灯亮起,随后而来的是如潮的喝彩声。
高纬激动地不住叫好,已然是被这个“老掉牙”的鬼故事所征服,虽然吓出了一身汗,但现在只觉得酣畅淋漓。
这戏院的水准,果然不错!
高纬如是想,随后,对那些伴奏乐师所用的乐器来了兴趣:许多“音效”,根本就是不是常见乐器能弄出来的。
便向茶童打听起来。
“大郎,妾害怕我们,回去好不好?”斛律氏低声哀求着,她之前可从来没有这么楚楚可怜过。
斛律氏越是楚楚可怜,高纬就越要彰显自己胆大:“无妨,故事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再说,有我在!”
“而且宵禁,不能出不夜坊,一会得在客房过夜,你不想听难道先回去独守空房?”
斛律氏方才已经吓到了,现在哪敢独守空房。
虽然肯定会有人候在外间,但现在,她只认高纬。
再怎么说,都是相伴多年的夫妇。
新故事即将开始,心有余悸的斛律氏紧靠高纬坐着,让高纬忽然觉得有些口干。
他是亡国之君,如今身边只有两个女人:一妻一妾。
不再可能纳妾了。
他喜欢穆黄花,所以穆黄花又有了身孕。
他不到二十岁,气血方刚,而现在一身“火气”,就只有一个发泄处。
夫妻多年,在高纬看来,之前斛律氏一直端着架子,难得“房中戏”,表现却像一条死鱼,让他觉得十分无趣,以及恼怒。
但现在,高纬忽然觉得,瑟瑟发抖的斛律氏看上去顺眼不少。
国破,家还在,软禁的生活虽然多有限制,但衣食无忧,还有妻妾陪着,凑合着过,也是能过下去的。
更别说能到不夜坊这样的地方消遣,打发时间。
茶童去而复返,端来茶水的同时,还把一份清单带给高纬。
清单上,写着戏院乐队所用各类伴奏乐器,高纬看了一下,惊讶不已:“怎么这么多?”
“许多乐器,可是闻所未闻?”
“当然,郎君有所不知”茶童介绍起来。
简而言之,如今楚国国内各类声乐发展迅速,出现了大量前所未有的乐器,所以,“传统”的声乐技艺开始显得“过时”。
以建康不夜坊各家来说,各家养的乐队,其声乐水准,已经远超那些世家大族乃至权贵家乐的水准。
原因,首先是新式声乐的乐器制作不同以往,其次,各类奏乐技艺也有所不同。
最主要的是,许多乐器价格不菲,且需要专人维护,养一只乐队的开支,不是那些世家大族可以承担的。
但是,要享受到美妙的声乐“服务”,只要来不夜坊,花钱就能做到。
这样的开销其实不大,所以许多人喜欢到不夜坊里听声乐表演,甚至请客人一起听,这可比自家家乐强得太多。
而那些士族们,向来讲究“士庶之别”,哪里会混迹于不夜坊内、与“粗鄙之人”共聚一堂?
除非“包场”,或者请乐队到家中应付一下场面,这样的开销可不小。
所以,各类美妙的声乐,反倒是“粗鄙之人”可以尽情享受,而自诩清高的士族风流人物,就只能在家用“过时”的乐器自娱自乐。
茶童说完,炫耀起来:“如今,若要在声乐上做排场,可不得按老规矩来,之前的各家家乐,在不夜坊各店家的专业乐队面前,那是不够看的。”
“无论是乐器的音质,乐师的演奏能力,以及歌舞、曲谱的表演和音效,都不行。”
高纬好奇的问:“那,那要养一只像样的新式乐队,得花多少钱?”
“这个数。”茶童竖起右手食指,高纬一愣:“多少?”
他对钱没有概念,茶童随后说:“一年,一万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