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了,”塔瓦西斯说,“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他触发了我留下的保险机制,不会疯,但是也醒不了了。”
“那怎么办?”
“你只会问问题吗?”
“如果有办法我还需要等你来说?”
看两个人这个样子下去可能真要打起来了,就在这个时候雷文顿出来救场了,一番老人之言总算是将两个“年轻气盛”的圣人的心情给稳住了。
走进高塔的秘库,狄亚勋在看到魂盏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还有这么个好东西,变转头对塔瓦西斯说道:“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了,不过很有风险,你打算试试吗?”
“你说吧。”
“直接把你给他做得魂盏碾碎培养一下,我可以把两个灵魂调换,但是他可能会失去很多的记忆,具体失去多少就要看你最后一次同步过了。”
“你能做到吗?”
“我有什么说过的话做不到吗?”
塔瓦西斯点点头,“那就做把,这片魂屑是我在他刚刚出生的时候取走的。”
狄亚勋看上去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毛道:“你总算做了件有用的事情。”
刚刚出生的时候,人的灵魂还是一个正在不稳定的时候,多寡一些都没有任何影响,但是若是在二十岁之后,因为亚精灵和人类的身体发育速度差不多,在那之后取走灵魂的话就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并且这种在刚出生时就取出的魂屑具有极强的可塑性,在经过长期的培养后,甚至可以令其主人回归到近乎正常的状态。
所谓的近乎正常,意思就是生活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并不会一般而言会出现的体弱多病甚至无法自理的情况。
“还有一个困难,就是虽然我可以让他回归正常状态,但是因为他本体的灵魂已经千疮百孔无法再对魂屑进行反哺,所以他的成长上限会被限制。”狄亚勋说。
“限制到什么程度?”
“必须要稳稳的停步在魔导师水平,再多就有可能因为潜意识的强度不够而无法控制自己的魔力导致回路自行燃烧。”
“也就是说……他必须要在成为魔导师之前找到解决自己本体灵魂的办法?”
“是的,时候他的这个灵魂我会代为保管,到时候让他来找我吧。”
“你为什么对他的灵魂突然感兴趣了。”
“我没有丝毫感兴趣的意思,只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罢了。”
……
其实如果将这片魂屑培养一段时间,沐恩的灵魂可以更加坚韧,如果培养个数十年再放回身体,那么沐恩依然有成为圣人的资本。
但是顾虑也并非没有,因为可塑性极高的魂屑在培养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某些不稳定的因素导致最后的成品并非圣人所想要追求的结果,相比而言还是已经培养了许多年的沐恩本身更符合塔瓦西斯的要求。
但是因为这枚魂屑太过孱弱,所以想要融入本体依然需要进行缝魂,并且还需要以某种极为精妙的方式进行抻拉,然后将狄亚勋窥探到的记忆尽数模拟到其上,说起来这样的能力当世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了。
在空白的房间中,沐恩孤零零的躺在石台上,神色安详,双手放在小腹上,就像一个即将被先给神明的祭品。
他的面容洁白无瑕,淡金色的长发在魔法制造的渐变光辉下显得秀美非凡,让人难以想象他的人生中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
很多苦难说起来都是轻飘飘的,仿佛他只是用力过猛就落了个这样的结果,其中也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挣扎,没有体现出跨过千难万险的勇气。
落在白纸上,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头痛欲裂”。
那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西蒙曾在很久之后问过他,他却说他也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感觉很痛,但是心灵并没有给自己留下关于那个的、确切明朗的记忆。
所以人们似乎总是记吃不记打的,或许是因为生活本身就已经如此艰难,你自己想让自己好过些罢了。
狄亚勋将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包括塔瓦西斯也没有进入这个房间。
他抬头,看向周围都是纯白的颜色,给人圣洁的感觉。
叹息,他伸手一挥,将所有的光吸纳在掌心然后沉入不知何处的黑暗中。
纯黑的世界里,仿佛任何物质都消失了,显得压抑而恐怖,仿佛自己漂浮在某个无法让人知晓的地方。
但是这样的环境却能给教宗大人的心中带来罕见的宁静。
他走到沐恩所躺的石台前,压根不需要用眼睛看就知道周身的一切。
在极致的无色之中,狄亚勋不断的呼吸,难道是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是个非常巨大的挑战吗?
沐恩的魂盏在半年之前因为误入环境而平添了几道裂痕,但是容器的破坏只要不生效,对于其中的魂屑影响就不会太大。就算有些影响,以初生之魂的愈合能力,也早已恢复如初了。
狄亚勋的身后升起复杂的图腾,看起来像某种异兽,但实际上那是狄亚勋所感悟到的魔法回路纠缠重叠而成的样子。
而这回路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它就像某些民间巧匠般,在不同的方向看去就会有不同的样子,而狄亚勋的回路是这样的工巧,哪怕只是偏了偏头,都会发现截然不同的景象。
他的回路就像他的天赋那样,造化万千。
深邃的光芒骤然亮起然后崩碎,他将自己所有的魔力都释放而出,溢出的魔力被房间中的建材——用以吸取魔力的纯白色巨石所吸纳尔后排出。
这种石头非常神奇,虽然看上去和纯白高塔的主要建材一样,但实际上大不相同,这种石头原本的颜色是灰色的,非常排斥魔力,在经过高温煅烧后会变成白色,而白煅烧的那一面就会主动接收魔力,然后如果有一面被煅烧,而另一面以高潮的技巧令其兴致保持不变就会形成类似于排气扇的效果,用以做成房间就会令其内的空间变成一个魔力的真空处。
但是这种东西并不实用,不能单纯的用它来辅助战斗或关押囚犯,因为本体的质地太过脆弱,一般而言使用以进行魔力可能对结果出现影响的手术时才会用到这样的房间。
狄亚勋将所有的魔力排空,但是他的精神却无比的明亮,他抬起手,一个一模一样的精神体狄亚勋这样的出现,但是并未脱离本体,看他看上去就像正在发光。
手臂落下,停在了沐恩的胸前,但是精神体的手臂却直接冲入了沐恩的身体,正在替他剥丝抽茧小心翼翼的取出他的灵魂。
因为狄亚勋的缝魂技巧可以说是举世无双,虽然沐恩挣脱了其中的部分,但是触发了保护机制后的视线实际上依然不少,所以此刻狄亚勋就像是正在跟自己做较量般,既要剪断那些丝线又要保证沐恩如同残花败柳的灵魂不会再刹那间凋谢。
几个小时后,精神的力量将沐恩的灵魂小心翼翼的捧出,举起的姿势就像在宣誓圣子的降生。
之后他快速的将魂魄放入一盏新的容器中,捏碎原本的魂盏,将其中的灵魂放出。
这才是这场缝魂中最复杂的部分,要将这弱小的魂魄抻开还要让它不变成本体那样的千疮百孔,难度可想而知。
这个步骤,让哪怕拥有s级万象的教宗狄亚勋不眠不休的工作了三天三夜。
自古杀人容易救人难。
在昨晚这场手术后,哪怕是狄亚勋都感觉有些透支,在疲倦中,他忽而想起了某地曾经发生过因为医生没有救回病人的生命而被患者的家属殴打甚至杀死,这让他此刻很愤怒。
但也无可奈何,成为了教宗,太多事情不能再像从前那般热血勇为了。
只愿……世间的美好终将战胜丑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