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或坐或站、或躺或伏的人类遗骸,可不像看上去那样温驯。实际上,摄魂使者是用掌中托着的那个像是软体生物的一坨烂肉、其中蕴含的大半精神力作为壁垒,才安抚下了这些邪恶的行尸。
它也察觉到了伥鬼心思的异动,所以扭头看了眼身边一具吊起风干的尸体,依稀可以看得出那是位女性的遗骸,似乎思索了片刻,但还是先搁置了此事。
拢目,魂魄的力量自周身激荡而出,那个如巨月般的眼眸再次出现黑暗中,让所有的人都能在目力无法企及的黑暗处看到那诡异的一幕。
但是很可惜,那只邪眼无法注视到这最后的走廊,也就无法仰赖贤者的头颅释放那种奇异的精神魔力来攻击敌人。毕竟若它已经能靠着残余的精魄征服这片原先的黄泉之海,那就说明它至少已经达到了大魔导师的强度,也基本无需恐惧这些仿佛已经被黄泉的力量沁透的死者。
黄泉中的死人们都维系着生前的样子不见脱水,只不过灿烂宛若黄金所制,甚至向外焕彩。他们与那黄泉是这永世幽暗的秘境中唯一的光芒。
罕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留下那个被作为空间锚点的部分,而另外的部分则直冲黄泉而去。
石墙在他的面前如若无物但是却在临近黄泉处骤然急停,魂魄都几乎被吓的消散几分。
因为只要再向前一个身位,他就要被横在面前巨大的摄魂镰刀斩为两半。
照理说灵魂被拆分,只要精神力足够的强大,是不会出现大问题的,但是摄魂使者之所以被畏惧,就是因为经由它们的利刃切割过灵魂会被瞬间消融,成为摄魂使者们的滋补品。并且,哪怕那块灵魂只是主魂魄的分影,也会将主魂魄撕裂,除非那个灵魂的强度高于摄魂使者。
“你背叛我?”在学界,摄魂使者究竟是恶魔生物还是邪神残遗尚有争论,只能确定的是,这些诡异的生命并非由任何一种生物转化而来,并且个体差异极大。此刻它口吐人言,嗓音宛如破锣。
罕讪笑些许道:“若我背叛您,我怎么会来给您通风报信,我的言行你可是都可以感察到的。”
“是的,所以我知道了你心里的欲望。”
“我的确很想再见一次我的妹妹,我的瑰洱……但这不冲突!您已经答应我掌控了这个秘境,就会帮我复活她,而我会为您永效犬马。”
摄魂使者颤然飘动,似乎正在思考。片刻后,它将手一挥,摄魂之镰就消失不见
“那你来干什么。”明明是个问句,语气却又如此平淡。
“我在想,等他们到的时候,您只需要放出黄泉里的那些人来对付他们就行了,无论哪方获胜,只需要收整残局,都能解决您的心腹大患。”
摄魂使者没有回答,只是用摄魂之镰向自己斩去旋即消失不见,原来这只是它的一缕残影。
罕仍停留在原地,遥望着那片似乎已经依稀可见的黄泉,还是看不见妹妹的遗体。他就这样在此处飘荡又不敢靠近,直到分影的灵魂力量渐渐耗尽,消失在空气中。
他就只是那样呆呆的望着,无心无思的观望着,因为他的哪怕一丝异动都会招致灭顶之灾。
“瑰洱……我的蔷薇……我……”
我不能说出甚至不能去想到那句我想再次见到你……
但是保护你的渴望甚至已经烙印在我的灵魂中,哪怕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美德,哪怕我已为虎作伥,哪怕我抛弃了同行的伙伴。
我也想救你!
他没有想到这些,只是灵魂在颤动着,抵御着不知道从何处涌溢出的悲伤。
隧道了另一边,饶是三位魔导师也要每行进一小时便要回复魔力,此地空气中逸散的自由魔力太过稀薄,所以安舍尔几乎是吧压箱底的宝贝都掏了出来,换做是平时,他不免要长吁短叹一番,但是现在,他只是沉默而安静坐着这些事情。
“炸出的空腔会在一个小时内自行愈合完全,而在此地哪怕是我和张伯伦联手也没有办法打开空间的通道,所以我们的退路很少。”三人围着块从一种名为“巨螯矿王虫”的魔兽身上采下的晶体,以此来回复魔力,毕竟像是鸡蛋大小的魔法源石哪怕是安舍尔也不是说拿就能拿得出来的,好在有这种可以把魔力以结晶状物质保存下来的魔兽,此刻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没关系,哪怕按照最坏的打算。有六名黄泉傀儡并且他们都是魔导师,再加上一个高级魔导师的摄魂使者,不会有太大问题。”安舍尔看样子十分自信,只是明明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乔克一人达到了高级魔导师的程度,所以这话显得不那么有说服力。
“他们是高塔派出的探险队,我不认为我们有这么大的把握直接就可以吃得下他们。”张伯伦此时感到劳神,毕竟开启传送门是个非常困难的事情,行程还未过半,安舍尔交给他的那颗源石就已经被消耗了将近半数,这种魔力的消耗量放在魔导师身上,视境界精深的程度基本上是可以抽干五到十个人的。
“那摄魂使者是否已经掌控了黄泉傀儡?”安舍尔问罕。
“还不曾,所以我觉得你们可以趁它与黄泉傀儡对峙的时候一鼓作气先将他解决掉。”
乔克听到这句话,哼笑一声道:“已经与秘境半数链接的摄魂使者岂会发现不了我们的到来,怕是它会在我们来之前,先将傀儡放出然后看我们鹬蚌相争。”
“我需要你们两个帮助我刻画卷轴——传送卷轴。”安舍尔并没有参与战术的讨论,而是提出了奇怪的要求。
“通向哪里?”张伯伦问。
“外界。”
乔克皱了下眉头,“我刚说了我和张伯伦联手也没有办法在这里打开通往外界的门,这里的真意十分复杂,画出来了也没用。”
“没关系,画吧。”安舍尔已经是软硬不吃了,兀自掏出一卷羊皮纸,并从手链上取下了一颗源石,逼仄的空腔内石头正在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恢复,宛如有生命般。
这是幽暗贤者最后的结界,假如有天那摄魂使者将精魄全部吸纳,它的最后一点痕迹也会消失吧,只剩下遗留在史书的墨迹供后人臆测它曾带来的伤痛。
乔克站起身,看着周围逐渐合拢的空腔说道:“等到下次休整的时间再说吧,这里最多再有二十分钟就要完全合死。”
月心酒馆。
老人们总是睡得很少,似乎是因为生命也知道自己即将走向终结,所以拼了命的想多睁开眼睛清醒的看看这个世界。
那位精灵老者躺在摇椅上喝着小酒等着天明,因为是冬日,所以可能还要这样悠闲的等上几个小时。
边陲小城的宵禁严格,所以他在朦胧醉影中似乎看到了一个年轻人向他走来,这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您好,老先生。请问暮语森林怎么去?”那个年轻人很有礼貌,让人不由的想到了另外一个前不久见过的年轻人。
“沿着这条路出城直走就行了。”老者心情大好,没有什么比老人看到懂事又有朝气的后生更快乐的了。
那名有着桃眼、薄唇的英俊年轻人向老人道谢,又取出了一枚银币放在老人的身边,以此为问路之礼。
老人说不用客气,他却说这是一定的,没有办法,最后也就将钱收了下来,算是接受年轻人的心意。
然后双方就此别过,那个每走一步都会让周围的土元素欢快起来的年轻人。
他身上的香味在很多年后依然会让天下人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