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甹转过头,从玄戒中取出一壶酒,轻饮一口,“若是罗师弟没有别的事情,还请回吧。”
“天气冷了,前来讨杯酒喝,算不算得要紧事?”很罕见的,罗天竟然对一个人采取了死缠烂打的攻势,毕竟古灵幽泉一行,已经算是改变他人生前途的一个转折点,如果司徒甹执意要与罗天相争,他又会多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司徒甹微微一怔,神情中带有些茫然,犹豫片刻,还是从玄戒中拿出一壶酒,扔递给了罗天。
“喝完了就赶紧回去,我不喜欢与别人单独相处。”
直白的不能再直白的逐客令。
罗天接过那只酒壶,内心有些惆怅,他从来没喝过酒,当年在第三峰当杂役时贫寒买不起,到了外门内门之后也没有这个想法,此刻拿起酒壶,打开盖子后,一口喝下。
顿时一股辛辣之意弥漫在口腔心湖之间,随后慢慢化作了暖洋洋的感觉,在全身上下消散开来。
“你在这里修炼多久了?”罗天看着如涛般的林海,又喝下了一口酒。
“自从我进入破山宗以来,就一直在这里练剑,我学会了许多。”司徒甹将酒壶收回玄戒之中,“就像这片林海,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看到了多少生灵走过,人们向它学会了许多,它也向人们学会了许多。”
罗天缓缓点头,这种说法他第一次听说,沉吟间若有所思,抬首看着林海。
司徒甹没有理会罗天的神情变化,拂了拂衣袖,在起身的瞬间,一股庞大的玄力自身躯之内激射而出,顿时让这片密林树叶簌簌而落,司徒甹身形一动未动,腰间佩剑却不知何时已然出鞘,于无声处银光挥舞,数以百计的青黄树叶在落地前的一瞬纷纷被切割成两半,以一种决绝美艳的姿态环绕在司徒甹身边凄美而落,却不得前进寸余,乃是真正意义上的片叶不沾身。
罗天目生惊奇,好一把惊雷剑!
罗天微眯双眼,此时心中竟是止不住的有些好奇,随后指上玄力微涌,发梢处的一根黑丝骤然断裂,屈指一弹,那根不过半寸长的黑发便慢悠悠的飘落至司徒甹头顶,后者耳根一动,持剑的右手轻轻一抬,那把长剑直接横于身前,完全没有丝毫抖动。
在罗天惊异的眼神中,那根常人几乎不可能看到的半寸发丝,就像自己有了思想一般,轻飘飘的落在长剑之上,与那可削铁断金的剑刃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姿态完美契合。
发丝与剑刃之间,甚至没有一点点缝隙,相互平行接触之间,连一丝偏差也无。
堪称艺术的一场表演。
“司徒师兄,你的剑术为何如此精湛?”罗天忽然开口。
“唯手熟尔。”司徒甹此时已经收剑入鞘,剑尖轻点之际,那根发丝已然再次飘向空中,打了几个回旋,随风飘舞之际,轻飘飘的落在罗天的指尖之上。
“物归原主。”
司徒甹已然远去。
罗天心神震动,拿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颤,怔怔的看着面前,仿佛忘记了时间流逝。
不知过去了多久,司徒甹再次浴血而归,罗天终于回过神来,双眼露出奇异之芒,向着司徒甹抱拳深深一拜。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盘膝坐在这片林海之旁,看着郁郁葱葱的林木,看着那白云孤雁远去,耳边传来司徒甹练剑的呼呼风声。
“唯手熟尔……”司徒甹的声音依旧在他耳边缓缓回荡,仿佛……不是飘散于远处,而是融入这片林海内,驶入他的心湖之中……
罗天始终没有离去,只是怔怔的看着林海,看着司徒甹,这一坐,就是五天之久。
五天,罗天几乎是一动不动,默默的看着林海,看着司徒甹枯燥的修炼生活,脑海中一片空白,手中紧紧握着那根半寸发丝。
他的双眼越来越明亮,他体内气府中的金色大日于不自觉之间缓缓旋转。
“世间一切精湛事物,一切高深技艺,是否皆可道上一句——‘唯手熟尔’?”罗天心神轰鸣,更是在这一瞬,他的心湖脑海前所未有的清明不已,仿佛一条通天之路就摆放于眼前。
罗天缓缓站起身,看着远处持剑而动的司徒甹,抱拳深深一拜。
“师兄一言,助罗某心关成,他日罗某修为有成,定会助师兄莅临剑道之巅!”
半晌后罗天转身,向着第一峰迈步走去。
司徒甹蓦然回首,看着面前的如浪松涛,拄剑喃喃而语。
“挽大江入怀,浇我心头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