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岂对自己唯命是从。
可现在他理智了,清醒了。他和章岂能不能统一阵营,在官场上同进同退,还要看天下的大势,以及彼此的政治理念。这和儿女情长没有半点关系。
总之自己未来能得多少相同助力,还要看他的号召力有多强大呢。若是足够分量,就是出身寒微,也能封侯拜相。若是资质能力不足,硬推到那个位置反而是祸害。害了自己,也害了整个家族。
这一夜,兄妹两推心置腹交谈了很久。周至柔对未来的婚姻,周瑛对未来的官场斗争,其实都有很多的不确定性。不过路子是自己选的,而且已经定下来,无可更改,那只有一门心思地往下走。
不回头,不后悔,不犹豫。
……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周至柔锁在深闺里,每日里听的都是关于自己婚事的细节。三房小王氏大概是为了弥补以前犯下的错误,十分积极,关心周志柔未来的婚房,出嫁的嫁妆,乃至大红的婚服,无一不过问。
只是她关心的太过了。而且关心的方式就是挑刺,这里如何不够好,那里如何不符合规矩,不知哪来的那么多风俗花样。气得严氏差点撂挑子不想管了。免得吃力不讨好。
安氏倒是很想管,可她是长房的伯母,人家根本就没有过问她的意见。周策的意思就是你当长辈的,可以给侄女添妆,别的就别管了。
大件的家具,还有各种陈设摆件以及古董字画,郑氏都筹备好了。周至柔本来不想带走周家的嫁妆,就母亲金氏留下的资产就足够她的生活了。
何况她自己也不是没有赚钱的法子。
但郑氏不同意。
“你自己有赚钱的办法,那是你自己聪明。周家该给你的一分也不会少。”
周至柔留心观察其他房头的看法,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对她拿了不菲的嫁妆,有任何不满。
甚至给她添嫁妆,都是大份大份的送。
如果张章家是对周家有什么利益牵扯的,能带来很多助力的,她也能理解。可明明章家是武官出身,显而易见周家没有什么人是要走武官路子,怎么也会对她的婚事这么上心?
“姑娘你忘记了,之前他们收买丫鬟,偷看你实验室里的东西,可没顾及到什么。你不说,他们要是厚脸皮的当没发生,也就太不是东西了。现在只是给点嫁妆,算什么呀。”
周至柔这才想起来。
不过他她也没当一回事就是了,因为她本身的用意就不纯,是打算下套来着。
其他几个房头送来的东西虽然不多,加起来也有千儿八百两了,周至柔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想了想就拿了几个皂化反应制作香皂肥皂的方子,算是回馈了。
等她嫁人离开,和周家的这群亲戚,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往来了。
日子平淡如水,乏善可陈。可谁知道呢,意外总是出人意料,好像轰隆隆的火车,直接冲杀过来了。
尘封十年之久的卷宗,突然有朝一日,被翻出来了。作为一桩悬案大案,涉及到一百多人的生死,值不值得,朝野为之震动?
如果是改朝换代,那时全国上下都动荡不安,多少奴仆和低层百姓的生命,可能也没有多少人关注。可这是政治清明的时候,山匪冲到庄子里肆意斩杀手无寸铁的良民,岂能轻易的放下?
在某些“官员”孜孜不倦的努力下,终于找到了几乎被人遗忘的小小线索,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当年的证人。
大理寺,是国家最高的检察机关,直接派人去了周家,态度虽然恭敬,却不容反驳的带走了周瑛。
周家人眼睁睁看着周瑛被带走,可惜怎么打探,都探不出所以然。只说是和当年的香枫里纵火案有关。
可恶,香枫里纵火案周家明明是受害者!而且事隔这么多年,没有说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无能,不能抓到桃之夭夭真凶贼人,居然上门来抓苦主了?
周家的家声还算不错,周瑛被带走当日有许多人围观。大多数百姓不相信周家会是纵火案的真凶,因为金氏是留下不少财产,可火烧了,就没有了啊!
完全没有道理嘛!
“对了,我恍惚记得,周探花和大理寺寺丞交好,怎么半点消息也没有,就直接过来抓人了?”
“你们消息太不灵通了!那位和周探花交好的梁大人,已经被下狱了。这件事如果不是有某些人针对性的打击,我头扭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可怕党争……”最后一句虽然没有说出声,可大家都这么想。
但是大理寺的人不这样认为。并且拒绝了多家权贵过来探望的要求。甚至连皇宫的某些大人物过来探听消息,也被拒之门外。
“天理昭昭,不可放过一个行凶作恶的人!”大理寺关押的都是重要的朝廷钦犯,大理寺卿这番话可是说的掷地有声,铁面无情。
他亲自带人审问了周瑛,并且直接关到天牢最底部,不许任何人看望。
据说审问的口供,也是直接上奏给宣平帝。里面写了些什么,没有任何人知道。
周瑛被带走当日,周庆书和周简都没有睡好,凌晨时分,实在煎熬不住了,就悄悄到了梅园,周至柔和衣而睡,其实根本就没有睡着。
“你猜到了?”
“嗯。那位大理寺卿倒也没有说错,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他是你的兄长,这些年也一直护佑着你。”周庆书沉声道。
周至柔不可置否的一笑。
“他是我的兄长,您是我的父亲。由你们父子俩,做我的至亲,是我三生有幸。”
周简见谈话的气氛越来越僵硬,急忙拉住弟弟,道,“柔娘,如今周瑛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事关重要,你可要三思而行,好自为之!”
周至柔没有说话。
她心理在想,为什么要她三思呢?凭什么呢?
大概众生皆苦,身在这个时代就得承认,苦是一种平常滋味。习惯了,就不会有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