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堂上的一番言论,他可恨不可恨?固然是可恨的,但他其实也不过是一枚棋子,他背后的则是那些为了巩固垄断而联合起来的乡绅士族。
“古往今来,改革无不有牺牲。”赵性坐在龙椅上:“如今却是轮到朕了么?”
这时老丁垂头而上道:“官家,臣以为名弓藏于匣,方为上策。”
“臣附议。”
“附议。”
一众人都在附议,而赵性却沉默不语,他转过头看了看外头迎着寒风的歪脖子树,浑身慢慢的松懈了下来,头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睛,仿佛整个人都被卸下了力气。
而这时,晏殊匆匆赶来:“官家……刚前线传来消息,辽国八十里联营压在襄阳城外。”
赵性眼睛豁然睁开,他突然站起身来,近乎咆哮着说道:“满意了吧!你们都满意了吧!?你们这些人,真的都是黑了心肝。好日子才过了几日,嗯?不被人糟践的日子才过了几日!说啊!”
皇帝的暴怒没有人敢硬接,所有人都退避三舍,他们心中跟明镜一般,但他们真的无奈,在场的都是支持新政的官员,但无奈他们身后的利益集团却已经明确的跟他们划清了界线。
如今即便是这些顶层的高官却也成了无根无蒂的浮萍,底层的乡绅在撬动皇权,两方博弈之下,他们除了站在这里翻白眼,却是毫无办法。
杀?那能杀的光么?历史上便没有靠杀伐解决过这样的问题,因为杀光了,平静了,但过不了两年就又会出现一次。
人总归是要为了自己的宗族和集团而争取更多利益,消灭这些人?秦始皇没做到、汉武帝没做到、唐玄宗没做到、宋太祖也没做到。
天底下真的有能做到的人?
赵性三日前给路上的宋北云写了一封很沉重的信,信中最后一句便是这“天底下真的有人能做到?”。
他真的好无力啊。
而就在这时,内侍敲门声传来打破了寂静,赵性无力的扬起手:“进来。”
内侍走入,来到赵性身边躬身说:“官家,有信。”
赵性接过信封,打开看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让他整个人如同再造,眼里的光都再次出现了。
信的内容非常非常简单,只是一个字而已,而这个字却有千斤重担一般,让赵性的手微微颤抖。
“能!”
一个能字,力透纸背。
虽然还没见面,但这个字和上面的态度却让赵性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他重新坐直了身子,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长安军抵达城外了?”
“回官家,是的,战备约三万人,驻扎城外等候官家命令。”内侍小声道:“禁军已将长安军围住了。”
“传令下去,放行。如不放行,长安军可攻城。”
“是。”
而那些大臣听到此处,不由得脸色大变:“官家,使不得啊……”
“使不得是为何使不得?莫要跟我说什么可信不可信,长安军是朕最信任的一支队伍。”
说完,任性的赵性就让内侍去传达命令了。
而此刻在城外,定国公面前站着的正是白盔小将杨文广,杨文广一身长安戒备军的装束,军姿站定器宇轩昂。而定国公也是一身戎装,指着杨文广的鼻子说道:“混账东西,你可知你在干什么!冲击金陵可是要杀头的!快些退下。”
“长安铁军,只听官家令号,其余人等皆为杂言。”
说着,营中的轻炮便已经列阵,后头的火神营也开始检验武器,清管上弹。
“好好好,翅膀硬了。”定国公气得须发皆张:“来来来,在此地打死老夫便是了。”
杨文广视线盯着巍峨的金陵城楼:“长安铁军,只听官家令号。”
金陵城此刻气氛极压抑,因为盛传宋北云造反了。有人说早已料到而有人却说是万万没想到。
但不管怎么样,这造反之事,却是言之凿凿。
“官家……三万长安军对十万禁军,能赢吗?”
“是十三万长安军。”赵性站在城头对身边的内侍笑道:“长安军,是朕的脊梁,他们来了,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内侍将赵性的命令传递了过去,定国公听到之后,盯着杨文广的眼睛:“小子……”
“定不让国公失望。”杨文广抢先一步说完,伸手一扬:“长安军,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