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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4、五年11月8日 晴 雪落长安终觉

      “你们可是不知,若是在那积贫山野,见到如此落雪,家家户户心中都是慌张的。而在长安,你们却在赏雪。”

      小宋趴在鸿春楼的观雪台旁,依着栏杆看着下头,络绎不绝赏雪的人。

      这鸿春楼是佛宝奴的产业,专门用来跟宋北云的天上坊抢生意用的,天上坊开在哪里这鸿春楼就开在哪里,天上坊有什么,鸿春楼就有什么,还偏偏能比天上坊便宜那么一丢丢。

      现在是甩也甩不掉、冲也冲不垮,后来宋北云索性也就懒得竞争了,反倒是将鸿春楼的掌柜抓过来,给了他另外一套的流程模式,毕竟让佛宝奴瞎跟着亏钱,心里头总归是有些过意不去。

      今日长安初雪,宋北云应邀前来鸿春楼赏雪观冬。唉,说来却是无聊,这帮子文人到底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苦难,对于那些饿肚子的人来说,下雪就代表着饥饿的卷土重来。

      但他也没法子要求天下人都是有那样的眼光视界,总归是会有人偏安一隅,躲在长安这座大城下寻欢作乐。

      “宋大人,这不正说明您治理得当,百姓安居乐业,人人都能吃饱穿暖么。”

      “早呢。”小宋兴致缺缺的扬了扬手:“今日便不多奉陪了。”

      说完,他轻轻拂袖,转身便是下了高楼,径直而走。

      被他留下的人当时就傻眼了,今天可是好不容易攒的局,就是为了过来哄宋北云开心,毕竟听闻他是大宋第一才子又是状元郎出身,来这里趁着雪色风雅一番,说不准还能引来他又创出什么惊世名篇来。

      可谁曾想这好心办了坏事,宋北云就这么拂袖而去了,看他那脸色其实是不悦的,这下留在这里的人可就坐立不安了,有的甚至开始埋怨起那组织者来,而那组织者本是长安治学,算是清流之清流了,如今他却一脸茫然的坐在那里自斟自饮。方才还意气风发的治学,现在双手颤抖,脸色发白,不知所措。

      这是将宋北云得罪了呀……

      他心中可谓骇然,毕竟自古以来讨上官开心都是官场的必修之课,但如今这宋北云是真的让他们拿不准,他不贪财、不拥风雅,甚至在娶了公主之后也没有再传出什么风流债,也不好打猎更不好美食,天底下好像就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

      这一来二去的,马屁总是拍在马腿上,而大家都知道这宋北云的权力之大,大即便是朝中那些一品二品的大员见到他虽说不上毕恭毕敬,那也得客客气气。

      “学官啊,你可是闯大祸了。”那位治学的好友走上前来,唉声叹气一番说道:“今日看宋侯爷脸色明显不对,你啊……前途堪忧。”

      别说是作为组织者的学官了,就算是一同被邀请来的宾客也都是忧心忡忡,本来一场初雪之宴,竟就如此不欢而散。

      而让他们都惊恐万分的宋北云,此刻却来到了学院区之中。

      他身上披着狐皮大氅,脖子上还围着厚厚的围巾,身后仅有小鱼一人跟随,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却是未发一言。

      宋北云今日心情非常不好,首先是传来消息称金陵军制改革受阻,各级军官都在抵触此番改制,认为这是动摇祖宗之根基,甚至还有人偷偷摸摸的奏了几本上去,就说宋北云是个门外汉想要动摇大宋之根基、倾覆大宋之高楼。

      这些内容都被赵性抄送给了宋北云,而偷偷参他的人还不在少说,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用结党营私之事来诬陷宋北云了,所以赵性的意思是今年就暂且让宋北云不要回来参加大朝会了,避免落人口实,省得麻烦。

      对此宋北云也知道赵性是不想给他添堵,也知道赵性打算一根人跟那帮臣子死磕到底,但这种事对宋北云来说不算个事,但对于赵性那个性子的人来说,还真的不一定能死磕的过来。

      但今年这个改革矛盾最激烈的时候,自己的确是不适合出现在金陵的,至于结党营私这种屁话,宋北云根本不在意,就那些人也配自己去结党?结个什么党?臭鱼烂虾党吗?

      而赵性既然肯对他说,其实想来赵性也是不在意的,但人言是真的可畏,他的名声在金陵是稀碎的,人人都知道他是宋阎王,再加一点江湖人士对他的恶评,有些事是他有口难言的,随着如今他的官越来越大、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他更是需要小心谨慎起来,阴沟里翻船是大忌讳。如今他要么就不出手,要么就要像猛虎一般一击必杀,而蛰伏并不代表他怂,而是需要积蓄更大的能量。

      “宋大人,心情不好吗?”

      来到一个熟悉的茶馆,刚坐下一位老者便顺手提来一个铜壶放在他的面前。

      “麻烦事越来越多了,有些烦躁。”小宋提起壶开始自己沏起茶来:“过了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现在反倒是不那么畅快了。”

      “宋大人无需那么担忧。”那老者从后头端上来几块糕点几样卤水的小菜放在桌子上:“有些事人神共见,何惧他人诽谤。”

      小宋笑着摆摆手:“你可别安慰我了,主要是我太长时间没露面了,有些虾兵蟹将又爬出来了罢了。这些玩意就如蚊蝇一般,令人厌烦,挡了我的路啊。”

      “猛虎无奈蝇虫。”老者轻笑一声:“但鼅鼄却可以。”

      “那不成真的结党营私了?”小宋仰起头:“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哈哈哈,宋大人啊。你只需将那鼅鼄放出来便是了,何须自己去结网?”

      小宋翻起眼睛看着这老人,摇了摇头:“有闻,五十年多年前,后周大将韩通全家被王彦升所害,后被太祖加封中书令。闻言说韩通之子号橐驼儿并没有死,只是去向不明。”

      “小人不懂宋大人之言。”

      “知道我为什么常来你这喝茶么?”小宋扭了扭脖子:“就是想听听这天底下其他聪明人的话。你说,当年的江山三杰王韩柳,如今都是如何了?”

      那老头低着头一笑:“谁知道呢。”

      “韩公,躲了一辈子,真的不肯再出山么?”

      那老头轻笑一声,转身拎着壶就往里头走,嘴里还念叨说:“水凉了,我去换上一壶。”

      “韩公,论辈分我得叫你一声师叔的,这你都不肯帮我?”小宋起身:“我是老王的徒弟。”

      那老头顿足,缓缓回头,本是昏黄的眼中有光芒乍现,他上下打量宋北云,而宋北云却只是将那块玉佩掏了出来:“韩师叔,真的不肯出山吗?”

      老头轻笑道:“不知宋大人在说些什么。”

      “当真不肯吗?”小宋眯起眼睛再次问道:“我师父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老头蹒跚着往前走了几步,却是又停下了脚步,接着缓缓转身:“你师尊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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