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个中年商贾在亲随的指引下进了屋子,行礼后默不作声的开始翻着账本。
“先查验二月账目,汇总税银数目。”王本固交代了句,才对侯汝谅说:“此人常年在镇海经商,是胡克柔的叔父胡孝行,精通账目。”
侯汝谅微微点头,他知道胡应嘉,嘉靖三十五年进士,如今调任户部郎中,当年还在六科的时候南下查验红薯事,和随园众人闹得很僵,传闻被钱展才气得吐血。
在浙江,王本固能信任的人不多,侯汝谅、董一奎、胡应嘉都是徐阶门下,在他看来都是同党。
胡孝行自嘉靖三十六年赴镇海,到如今已经四年了,对阿拉伯数字和新式记账法都很熟悉,不用算盘,只在纸上画了画,起身道:“中丞大人,磐石公,二月税银七万六千两。”
之所以先查验二月份的税银,是因为王本固生怕自己抢班夺权,又曾经暂时封锁甬江,耽搁了税银收入,以至于出现破绽。
“七万六千两?”王本固眨眨眼,他不太清楚这是多还是少。
侯汝谅立即低声说:“让户房将去年和前年的账册汇总拿来!”
户房那边倒是很配合,吏员亲自捧着账册过来,翻了翻指着一行数字,“81000,即八万一千两。”
“差了五千两……”王本固琢磨了下,自己一早就下令,已经缴纳税银的船队即刻出海,还有不少船只报备尚未查验估值缴纳税银,比如周家、诸家、陶家组建的船队理应缴纳税银三千两百两白银。
这么算算,应该差不多。
王本固心中大定,笑着说:“本官到任,均萧规曹随,不敢逾荆川公,但也不至于差的太远。”
侯汝谅还有点不放心,“正月呢?”
胡孝行那边已经统计出来,“正月税银两万三千两。”
吏员翻了一页,“去年正月税银两万五千两。”
这次差距更小,只有两千两。
王本固更是放心了,正月里一般来说少有海船出海贩货。
张师爷凑过去看了眼胡孝行的统计,“去年十二月是十一万九千两?”
吏员搬过另一本账册,舔舔手指翻开,“嘉靖三十八年十二月税银正好是个整数,十二万两。”
好吧,差距越来越小,只差了一千两。
王本固和侯汝谅都大大松了口气,三个月汇总起来一共比去年同期少了八千两白银,但总的来说变化幅度不大。
差距最大的是二月,而自己是正月赴杭上任巡按浙江,而且立即就和随园、镇海闹了一场……但即使如此,明日立即将报备的船队估值收缴税银,应该差不了太多。
当然了,孙铤那边的三万两千两白银就别想逃了……除非董家的银子被免了。
想了想,张师爷还不放心问:“税银都在库中?”
“都在库中,无论何时查验都行。”
王本固彻底放心了,暗想侯汝谅也实在是大惊小怪,急吼吼的非要查账。
而侯汝谅突然心里一凉,因为他正巧瞄见吏员嘴角流露出的不屑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