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一样,站在溪流尽头的,穿白袍的神职人员们聚在一起低头祷告,聆听教士的赞词与教诲。
那教士的声音苍老却响亮,在空阔的大厅回荡,说出的每一个赞词对布克先生都是噪音攻击。
他根本不想听宗教狂人的讲话,于是他沿着水道来到尽头,穿过人群,打断教士的讲话。
“嘿!请问我该怎么出去?”
穿黑袍的威廷教士不再发出庞大的噪音,但很快他喜悦地将布克迎过来,“是新来的吗?从下层的所多玛城而来……”
“是的,是的,请问我该怎么从这儿出去?”布克左右打量这些神职人员,有注意到他们都是白人,无一例外。
威廷教士嘴唇大张,肥厚而耷拉的面颊在温暖的烛光里细微地蠕动,布克对面前的教士有种熟悉的观感,他似乎曾见过此人,还不等他仔细回想,那教士高呼着“通往哥伦比亚唯一的道路就是在这圣洁的水中受洗!”
于是可怜的大好人布克先生被这个力气大得出奇的老教士一把仰面按进了水里。
咕噜噜……布克呛水,然后昏了过去。
昏迷前他最后一个想法是:完了,袜子要湿透了。
在昏沉的梦境里,布克先生回到了多年前自己经营的侦探事务所,房间还是那么干净,桌面还是那么凌乱,有人在强硬地敲门,门外粗鲁的男人大叫:“把那个女孩交给我们!你的债就一笔勾销!”
“我不欠谁的债!”布克也高声驳斥。
门外的人越来越急促地敲门,“开门!德威特先生!开门!”
梦里的人没有反思的能力,于是他便真的去开了门。
门外的是纽约,纽约的夜晚,数十艘空艇在向这座城市投放飞弹,四处都是爆炸、燃烧和死亡的人群,一架飞艇转向布克的方向,随即庞大的飞弹朝他射来。
布克被梦里的飞弹砸醒了。
他在哥伦比亚醒来。
终于完完整整踏上这片神奇的地域,布克的坏心情也有所好转,在这明媚晴朗的一天,他有预感等待自己的会是惊喜。
唔,鲜花,阳光和草坪,繁华的商业与丛中采食的蜂鸟,白人夫妇,白人报童,白人商贩和白人顾客。先知雕像,先知画像,先知影像,先知音像。云彩和空中浮岛,飞艇和空中铁轨,机械马车和自动贩卖机。繁忙的城市,美丽的城市,优雅的城市,富有的城市。
今天似乎是什么特别的节日。
布克先生观察着,他一言不发,在一处广场的长椅上脱下雨衣雨靴,脱下湿透的白色棉质袜子,好好把他筋骨分明的足掌晒了晒。路过的女士会捂着嘴窃笑,而男士们则祝布克先生有愉快的一天。还有玩闹的孩子们,他们对布克说,节日游行飞艇要来了,就在前面街道的尽头。
他回答说好,一切都好。
依旧在观察这座城市。
不带偏见地去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