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明亮璀璨的军营铺展在大地上如星河。
大地上亮起的两三点火在这片星河前很不起眼。
虽然说这辈子都不想骑马,但王咸在竹林阿甜赶到交代过后,还是立刻来追赶六皇子。
王咸颠簸疾驰终于赶上时候,六皇子一行人已经回到了京城界内,暗夜里夏风盘旋,一眼就看到火把下的年轻男人。
他身上穿黑衣与其他人没有分别,但一头灰白的头发不时从兜帽里散落飘扬,在夜色里格外的亮眼。
王咸催马疾驰近前急问:“怎么还在这里?”
六皇子看着前方,轻轻说:“外边被周玄戒严了,过不去。”
周玄?王咸皱眉:“他哪来的权利戒严军营?廖义呢?”
六皇子低声道:“廖义也被他挡在内里了,因为陛下在军营。”
皇帝竟然没有回皇宫,留宿在军营,除了御驾亲征这是前所未有的事,王咸惊讶又恼怒:“都怪你!你可等着吧,见了陛下看你怎么办!”
火把照耀下,六皇子灰白的头发,黑色的披风,映衬的脸如远山晶莹雪。
“你看你说的这么可怕,我都不敢去了,反正也有枫林了,要不。”他看着王咸,眼睛亮亮的说,“我们逃走吧。”
王咸愕然,跺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胡闹!枫林现在快要吓死了吧!”
枫林虽然没有吓死,但已经快要僵死在床上了,但他一动不敢动,因为床边坐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灯火下如山一般。
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并没有看他,手里握着一本奏章在慢慢的看。
进忠太监端着一碗汤羹过来,低声道:“陛下,该歇息了,仔细眼睛疼。”
皇帝伸手按了按眉头,放下手里的奏章,接过碗,转头看床上,冷冷问:“将军要不要吃点东西?”
枫林缩在被子里闭上了眼,皇帝问话他不回话不是他大不敬是他现在是个铁面将军将军病了不能说话,光想着这些话他就差点憋死过去。
“又不是他能做主的。”进忠太监在旁含笑道,“陛下别跟他生气。”
皇帝拧着眉头低声问:“那小子呢?还没回来?你去外边看看。”又拔高声音,“这病还有没有好的时候?养这么多太医都是废物吗?”
皇帝的声音很大冲破了营帐,越过层层禁卫,在这些禁卫之外还有一层层兵将,站在高处看就能看出这是一内圆外方的军阵。
这军阵除了皇帝以及他随身的内侍,其他人都不得进出。
周玄也不例外。
“殿下又发脾气了?”他问,看到那边进忠太监带着几个太监退出来,每个人都低着头身形紧张。
身前站着的几个将官点点头“已经好几天了,将军丝毫不见好转,太医们送进去的药都跟白扔了一般。”“陛下把太医院的人都赶走了,又让去找神医呢。”“这一时半时哪里找得到?”,他们面色沉沉的说着。
其实也并没有几个太医进去,除了一两个人,其他人都只是在营帐外无头苍蝇一般乱转,周玄看着前方心想,眼睛微微眯了眯:“王咸还没回来?”
一个将官摇头,又压低声揣测:“估计,跑了吧。”
找药什么的,是借口吧,发现将军治不好,就跑了吧。
将军如果真有什么不妥,皇帝一定砍了这个一直跟着将军的太医。
这个叫王咸的太医一点也不像太医,很多将官觉得他像个骗子,在将军这里骗吃骗喝骗将军重用,然后在军中打着将军的大旗耀武扬威,军营里的伤兵也没见他管过,有些将军请他看病,还被他索要恩惠。
日常将军无事,他逍遥自在,现在将军出事了,他就要露出原型了。
事情发生在几天前的清晨,中军大帐突然戒严了,将军突然谁都不见了。
一直到了第三天,周玄表明事情不对,带着一群将军要闯进去见将军,中军守卫摆出了军阵,表明敢闯阵者杀无赦。
整个军营都哗然,周玄却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场景几年前他也见过。
那时候周青还在,他还是一个在皇城读书的贵族公子,某一天,京营里也突然戒严,蚊虫都飞不进去,因为铁面将军病了,除了皇帝,其他人敢靠近就杀无赦。
铁面将军病了可不是小事,铁面将军是整个大夏最坚实的盾甲,尤其那时候正是诸侯王与朝廷关系紧张,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
铁面将军病了,朝廷必然动荡,也不会对诸侯王用兵——说不定又会出现诸侯王围困西京的场面。
当然,后来证明是虚惊一场。
皇帝得到消息疾驰来到军营的时候,铁面将军亲自出来迎接了。
虽然过去好几年了,也是虚惊一场,但也有不少将军还记得,听到周玄提醒后,都反应过来了。
真是这样的话,可是大事,一群人去质问中军卫兵,面对质问,中军卫兵不得不承认将军是有不妥,但将军的贴身大夫,皇帝御赐的太医,王咸已经去给将军找一味良药了。
而且,当年那件事后,皇帝下了命令,一旦将军有不适,除了皇帝任何人不得近前。
周玄转头就去闯了皇宫,皇帝闻讯就跟着过来了。
这一次铁面将军没有亲自出来迎接,皇帝进去之后也没有离开,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皇帝让太子代政,留宿军营亲自守着铁面将军,看来这一次,铁面将军只怕凶多吉少了。
“将军今年多大了?”一个将官低声问。
另一个将官道:“快七十了,又一身伤病,当年五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