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瑜小声道:“姐姐这个时候可莫要心软,哪怕是只想照应一下小孩子,也要等他们吃些苦头,我们在暗中观察一下人性才好。人性好,就接过来好生培养。若是……也保他们衣食无忧就是。”
尹子瑜闻言自然明白在理,浅笑颔首,书道:“果真没白历练。”
黛玉啐了声,笑道:“好啊,我好心帮你,你倒取笑我?”
两人相视一笑,随起身,在浩浩荡荡的一营女卫护从下,折返回安平城。
……
看着这边的动静,褚家家主褚仑啧啧称奇道:“莫非果真是天命所在?”
司徒家主司徒华奇道:“褚兄莫非到了此刻还不认此天命?”
欧阳家主欧阳顺提醒道:“褚兄可莫要学老司马,当初非要和王爷、闫娘娘耍个心机,大好的关系如今反倒沦落下乘。上官、太史、赫连三家更不必提了。先前都以为王爷是心怀慈悲的菩萨,不忍动杀心,结果又如何?那三家的下场,让整个江南震怖,一些原本想要生些是非,饶舌弄嘴想彰显忠义的人,你看看他们如今哪个还敢多言?”
齐太忠在一旁微笑道:“这人啊,就是这样。对他太好了,便生出得寸进尺的心思。见王爷宽恕,就一个个上蹿下跳,以搏显名。结果山东大营入江南,三家一除名,连根拔起后,如今连私下里敢议论的人都没几个了。伯谦,慎言呐。”
褚仑脸都涨红了,道:“老太爷,您瞧我是那个意思吗?再说,我甚么事不是一一趋奉于齐家?听说王妃娘娘手下缺通文识墨可笔录的人,我连家里的闺女儿、孙女儿、儿媳、侄儿媳能派来的全都送来了……”
司徒华哈哈笑道:“褚老兄啊褚老兄,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眼见褚仑真要发怒了,欧阳顺忙笑道:“哪有那么多山水?不止褚兄,连我欧阳家不也是如此?族中但凡通文识墨的女子,有一个算一个都送这边来了。还别说,王爷的内宅,真办成不少大事了。
那些女子织造工坊,每天织染出来的布,制作出来的成衣,真是顶了大用了!更厉害的是,那些女子多是逃荒捡回的一条命,原不过是饿死路边,要么是卖身为奴,任人作践的窑子命,如今却凭着做事,不仅能养活自己,做的好的还能发家致富,养活一家子。
王爷以前说过一句话,让努力做事的人活出人样儿,是官府最大的本分。原我并不能十分理解,如今却是打心底里钦佩!”
齐筠在一旁笑道:“不止织造成衣这块,岛上的学舍里,有七成先生是女子。实在是岛上缺识字的,但凡通些文墨的,都被各工坊请了去当个账房录事,只能寻些女子来开蒙。另外,岛上的郎中是由郡主娘娘亲自在负责,她虽不理常务,但岛上各郎中的疑难病症无法解决的,都可上报上来,郡主娘娘会亲自批示,再将病例转发给各个医馆,令郎中学习。最近还有一批好杏林的女郎中,也在培养中。
还有对女工的保护,成立了一个妇人联合保护的衙门,以王妃娘娘的名义办的,具体的管事,则由几位奶奶带人操持着。两个月前狠狠处置了一个将妻子打死的案子后,如今岛上随意打骂贩卖女人的事,越来越少了。
总之,几乎每个人每天都很忙碌。”
褚仑呵呵笑道:“如今这样忙,却不知年底回京后,又该怎么样,京里可容不得这样的事啊……”
寻常女子抛头露面都是极羞耻的事,更何况这些贵人?
齐太忠看着远处的銮轿车马渐渐消失无踪,呵呵笑道:“容不容得,还不是王爷一言抉之的事?且不说这些了,京里王爷抛出了一亿亩养廉田做饵,也不知能不能钓起那些官绅的贪心。若钓得出来,开海大业就算是真正启程,拉开大幕了。”
听闻此言,一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北面……
……
八月。
沿海仍是一片炙热,京城却已入秋。
秋老虎刚过,今日难得清爽。
神京城外,青石码头。
龙凤旌旗林立。
着德林军服的德林军,如今已成京中一景。
相传都是天兵天将下凡,能以一当百,杀的京营屁滚尿流。
当然,也有人说,这些都是来自地府十殿阎罗十八层地狱的恶鬼……
但无论如何,今日码头上布满了德林军,让所有京城百姓都退避三舍,只敢遥遥观望此阵势。
凤辇边听着一座亲王王轿,说是轿子,其实和一座小宫殿没甚分别。
一百二十八人抬行,内中甚至设着榻和卫生间……
贾蔷原本自然不要这样骚包的行头,可架不住连岳之象都劝他。
因为只有这样级别的轿子,内中才能以精钢铁板填充,才能防各种弓弩乃至火器的攒射。
“王爷,娘娘问相爷的船几时到?要不要将午膳备下?”
王轿外,牧笛躬身问道。
贾蔷敲了敲云板,轿门打开,他自轿中下来。
他这边一动作,后面几顶官轿内的人连忙下了轿,再后面更多的则是站在那的文武百官……
贾蔷舒展了下双臂,呵了声,道:“不必了,一会儿直接去西苑就是,没多久了。”
皇城不必去,当初承诺皇城全由尹后做主,他后来就果真没怎么插手过。
显然,那里必又被龙雀渗透了。
但西苑是他喜欢的地方,所以大燕的权力中心,已经渐渐转移至西苑。
牧笛闻言躬身一礼后,折返回凤辇侧,轻语了几句。
未几,却见凤辇前门大开,头戴凤冠身披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的尹后自凤辇上走下来,恍若一朵娇艳无双的牡丹盛开。
岁月,仿佛从来未曾在她身上留下甚么痕迹。
后面的百官瞧见,纷纷低下头去,也只敢在心里叹服一声:上一个如此风华绝世的皇后,应该是炀帝萧皇后罢……
“等林相回京后,你就要将朝政悉数托付,奉太皇太后和本宫南巡?你果真放心得下离京?”
尹后自侧面看着贾蔷那张愈发俊秀逸然的脸,微笑问道。
贾蔷笑了笑,道:“如果这个世上,我连先生都信不过,那必是成了真正可悲的孤家寡人。小清诺,你仔细着些。”
尹后本还想再说甚么,可被这三个字瞬间打败,一张国色天香的俏脸上满是娇羞,很是责备的嗔怪了眼,却也不再多言。
二人身后,牧笛和李春雨皆面无表情的站着,许是心中冬雷震震……
不远处,一艘客船缓缓驶入码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