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问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时,你为什么想要你的名字?”
艾哈迈德突然反问道。
“因为……”
伊利亚说道。
“这个名字是我对母亲唯一的记忆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伊利亚的语气显得极为低沉,但是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得到他的话语里压抑的痛苦,那种痛苦是难以言表的,也是无法掩饰的。就像是把婴儿从他的母亲怀抱中抢夺都一样。哪怕是他不再哭泣了,但是痛苦的记忆仍然会刻在他的骨子里,刻在他的脑海中。
“我记得离开的时候,母亲一直追着我,一直呼喊着这个名字,但是在筐子里的我却看不到她,她一直在追着我,那怕挨着鞭子,到最后,她的声音消失了,从那之后,对于她的记忆,只剩下了这个名字……”
“伊利亚,这可是一个异教徒的名字,你要回了这个名字,就等于放弃了你的前途……”
艾哈迈德笑着说道。
在他们被选走之后,就会行割礼,改名字,改信仰,然后就那样被同化了。其实,他们是幸运的,至少,现在他们不需要像一两百年前那样,那时候巴尔干、希腊等地刚刚被征服,被土耳其人强制强制同化的斯拉夫人、希腊人、亚美尼亚人,会在未来的岁月里将自己的出身彻底遗忘,当他们长大后,将被编入主要对自己的故乡。在巴尔干地区进行屠杀、镇压的主力军“雅内萨里”,也就是“近卫军”,当他们用自己父母兄弟的血喂饱嗜血弯月弯刀时,甚至比土耳其主子还要凶残,他们已经不记得,或者不愿记得那仇恨的怒视他们的视线里会有自己的父母亲人。
当然,还有极少数人固执的坚守着,坚守着他内心的那一丝自由,伊利亚就是这样的人。
“至于前途,我想我会一直效忠于您,大人。”
而对伊利亚的笑容,艾哈迈德突然沉默了,然后他说道。
“你知道,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在巴尔干有许多基督徒选择信仰绿教,来避免自家的子弟成为帝国的炮灰,并减少耕地里的劳动力,在近卫军中,我们总是很快就成为了教徒,我们是奥斯曼苏丹麾下最为所向披靡的利刃,因为我们有着炽烈的宗教激情……”
其实,这再简单不过了,变节者往往比对手更加凶残,因为他们要证明自己的忠诚。
“这些年,我走过很多地方,我不知道,真正的土耳其人是什么人?但是他们绝大多数其实是被同化的小亚细亚、以及血贡上来的东南欧的斯拉夫人、希腊人的后裔……”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艾哈迈德的脑海中,似乎又浮现出了母亲满面泪水的模样,耳边似乎又浮现出那个失去儿子的母亲悲伤的缀泣:
“米哈伊尔,我的儿子,不要忘了你的母亲……”
或许,艾哈迈德已经身居高位,但是这一切都是他心头上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有那么一些伤痕,注定是无法修复的,所谓的愈合,不过只是给别人看一看而已,实际上在他们的心里伤痕会永远的存在着。
在很多时候。很多人会千方百计的掩饰这一切。他们能够骗得了外界,但是他们骗不了自己,骗不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可是在大多数的时候,他们都是无能为力的。能做的,不过仅仅只是千方百计的避免触碰。为什么要避免触碰?
因为轻轻一碰,就鲜血潾潾,那种刺痛会在他们的心里萦绕着。有时候甚至会夺取他们的理智,让他们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选择。
仇恨!
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底都埋藏着难以言表的仇恨,一旦触碰,复仇的火焰,就会在他们的眼中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