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抬起头瞄了沈钺一眼,见他面沉如水,宁王眼底反倒带了笑意,居高临下望着跪在眼前的小太监,语调和煦地道,“先与诸位大人说说,你是何人?”
那小太监伏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声音有些细弱,好似还微微发着颤,“奴才……奴才是乾清宫伺候的内侍贺宝生……张季礼是奴才的师父……”
若是叶辛夷在此处,听着这个名字,定然会惊诧莫名。
眼前这个小太监贺宝生,正是还在三柳街时,住在她家隔壁的,贺家的小儿子,贺柳枝的胞弟。露儿口中的宝公公,张季礼喊的小宝儿,都是他。
当初,叶辛夷问起时,沈钺心有顾虑,所以暂且遮掩着没有说明,这会儿……看着面前的少年,沈钺心底却是思绪飞转,眸中渐渐腾绕起了各种情绪,复杂地纠缠在了一处。
“原来是张公公的弟子……”宁王点了点头,又沉声问道,“你再将昨天夜里,与本王说的事儿,再一字不落地与诸位大人说一遍。”
四下安寂,都知道接下来要说的事儿,必然是了不得。
而且……望着宁王意有所指睐着沈钺的眼,各人心中都有了猜测。
就是贺宝生亦是抬起眼,似有些惊惶地望了沈钺一眼,便又匆匆垂下头去,深埋起来,再不抬起。
过了片刻,声音才颤巍巍地响起,“奴才……奴才的师父病得厉害,所以,这些时日,都是奴才在御前伺候。陛下……陛下虽是病着,却还不到病入膏肓的地步,可这些时日,却是昏迷不醒了,就是太医们说起陛下病情,也是讳莫如深。”
“奴才……奴才心里有所怀疑,便特意留意了一番……”
话到此处,他又顿住了,好似怕极了一般,跪伏着的身子抖若筛糠,可谁都知道,接下来的话,定然要紧得很。
可贺宝生却是抖颤着身子,半晌都无话了。
宁王这头却是等不及了,当中一个朝臣看了一眼宁王的眼色,便是咳咳了一声道,“这么说来,你定是有所发现了?”
“是……奴才……奴才发现有人在陛下的药里做了手脚,正是……正是从那日陛下昏迷之日起。”贺宝生一闭眼,终究是一鼓作气道。
这样一番话出,殿内众人皆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此事事关重大,你一个小内侍,可万万不可信口胡说。”今日因着沈钺承诺要将审讯的结果给出,事关成王之死,大理寺和刑部都来了人,谢铭也来了。他自来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从来对事不对人,是以,他此时开口,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唯独只朱景雩瞥了他一眼,入目却还是他那张好似木雕石塑的脸,他才又别开脸去。
谢渊存这个人,最是公私分明,何况,他与沈钺本也没有什么交情,如何会在此时偏帮?是他一时想多了。
这么一想,朱景雩的心又安了下来。
“奴才自然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有半分虚言。奴才当初觉出不对,便将这事儿悄悄告知了奴才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