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笑闻言,便不再阻止。若是可以,她更想趁这个机会,帮助他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
元和三年,边关爆发了建朝后最大的一次战乱,章擎天奉旨平乱,不曾想他竟然与敌军勾结进犯天元的疆土。
他手握十万大军,天元近半的兵马都在他的手中。加上敌军的三万铁骑,朝中并无多少胜算,最可怕的是万千黎民将会陷于战火,民不聊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为儿媳妇的护国公主夺取兵马大权,率军镇压了反军,一举扭转了局势。只是章擎天趁乱逃脱,之后更是纠集残部继续为祸边境。
在护国公主率军奋力抵抗之际,他留在京城的人手对太子下手,意图利用太子与元和帝谈判,结果太子没有抓到,却杀死了为太子挡刀的皇后和其幼子。
当时,公主府已被侍卫层层把守,奉元和帝之命将小景珩和驸马爷软禁在府内。皇后和其幼子一死,元和帝雷霆震怒,直接将他们打进了天牢。
“……母亲班师回朝后,在殿前跪了一天一夜,用军功换回了我和他的性命。没想到他拔剑挟持我,逼迫母亲救下他的两个侄子……”黑暗中,景珩满眼血红,身子紧绷如同一根随时会断的弦。
被一向疼爱自己的亲生父亲拿剑指着脖子,年仅三岁的他除了害怕,更多的是难过和不解。
他不明白前一刻还把他拥在怀里细声安慰,告诉他会用性命保护他的父亲,为何突然变脸要用他这个亲生儿子的性命,换两个堂兄的性命。
这种被至亲欺骗伤害的感觉,远比陌生人捅他一刀还要来的痛苦。
他自幼比同龄的孩子早熟,那时已经在父亲的教导下启蒙念书,相比严厉的母亲,他对章清宁这位父亲的感情更为深厚。在护国公主远赴边关平叛的一年多里,他才是他满心依赖的人。
章清宁的逼迫未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元和帝不可能放过章家任何一个人。他绝望之下,竟是要报复自己的妻子护国公主,挥剑刺向了亲生儿子的胸口,最终宫墙之上的侍卫乱箭射杀。
“鲤哥哥……”秦笑笑泪流满面,心痛的快要透不过气来:“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放过自己好不好?”
景珩拥着她的双臂不自觉的收紧,声如泣血道:“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对我!是,那是他的侄子,他想救他们没有错,可是为何如此轻易的放弃我?”
秦笑笑忍住疼痛,极力安抚他:“鲤哥哥,你、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做正是为了你?”
景珩浑身一颤:“不可能!”
秦笑笑轻拍着他的后背,放低声音说道:“我没有见过他,也不了解他,但若是没有这件事,鲤哥哥根本不会怀疑他对你的疼爱之心对不对?”
景珩沉默了。
秦笑笑却迟疑了,不知道该不该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她怕说了会对他造成另一种更大的伤害。
仿佛知道了她心中所想,景珩的声音变得更加压抑:“笑笑,你说。”
秦笑笑咬了咬牙,继续说道:“鲤哥哥,能被母亲看中的人定不是傻子,难道他不知道这么做根本不可能达到目的吗?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一个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并在短短十几年时间里一路高升,坐到了三品大员的位子,这其中固然有他的身份加持,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凭借自身的能力。
挟持鲤哥哥为质,逼迫母亲救出他的两个侄子,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圣上不可能答应。他这么做更像是以自己的性命为鲤哥哥铺路,不让他背负乱成贼子之后的身份。
此外,他的父亲兄长皆死于母亲之手,其余至亲即将被诛,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继续做驸马爷,和母亲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所以选择走上这条绝路。
他的所作所为让鲤哥哥彻底恨上了他,再也不愿认他这个父亲,如此却是合了他的心愿,只会让母亲和外祖母对鲤哥哥更加怜惜,也削减了圣上对鲤哥哥的迁怒和警惕。
若非如此,她想不出让他“犯蠢”的理由。
想必这一点母亲也好,外祖母也好,圣上也好,都心知肚明,只是他们不会告诉鲤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