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到的短衫男人不由愣住了,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位大人,小的都不知道几时见过你了……”
他日常一日也不知道要碰到过多少人,就连那些卖出手的昆仑奴都不记得哪个是哪个了,又怎么可能记得这种只见过一面的人?
“你不记得无妨,我记得就行了。”女孩子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道,“不过那一日你也不是做主的那个,而是就在一旁看着那群拍卖的奴隶,其中有一个生的极好蓝眼高鼻的少年人,被几个女子买走了,买走他的主子坐在软轿里,给钱的婢子钱财给的足,脾气也大,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短衫男人呆呆的听着面前女孩子细致的描述,直觉告诉他女孩子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可除却“生的极好蓝眼高鼻的少年”他似乎有点印象之外,其余皆是不记得了。
话说回来,这么久的事了,这位大人是怎么记得那么详细的?
“年前,我们确实接手过这么一个少年,生的极好。”短衫男人看了眼一旁做凶神恶煞状的卫君宁,抖了抖。莫看这姓卫的一副细皮嫩肉小白脸的样子,可在骡马市这等地方吃得开的可没有什么普通人,听说这小白脸背后是有那位大人在撑腰的,毕竟人家可是那位的亲弟弟,在长安这等地方有这么大一片马场的可不会是简单角色。方才,他同周老三几个吃完饭,瞧见路边有个模样生的极俏丽的寡妇正准备日常调戏一番时,那小子突然就跳了出来,不由分说,带着那几个身手极其不错的随从压着他们就是一顿胖揍,他是想过动手反抗的,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被压着揍的眼睛都肿了。
这一顿揍可叫他吓坏了,这姓卫的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此时他哪还敢讨价还价,忙不迭地便将知道的事情全数交代了。
“那少年成色极好,瞧着就是能卖个好价钱的样子,听说这一路都是好吃好喝供着的送来长安城的。”短衫男人说着看了眼穿金戴银,挨了一顿揍被揍的周老三,顿了顿,又道,“接手那个少年的确实不是周老三。”
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周老三早按捺不住了,此时听闻,忙跳起来指着男人的鼻子质问道:“好你个棒槌,那么好的货色都不叫我知道便偷偷卖了?”
“老大说了,便是知道你不是个好人,连生的好看的男子都不放过,这才更不能叫你看到了。”名唤棒槌的短衫男人瑟缩着身子,他们只是求财,这周老三却连人都不放过,他道,“老大是准备将人卖个好价钱的,他还说了,这人可不能叫你祸害了,真要祸害了咱们这些人通通都要死的!”
听到棒槌嚷嚷着“通通都要死”,周老三吓的一个哆嗦,却仍嘴硬道:“这有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是真的都要死!”棒槌大声道,“老大掐着我的脖子叫我不要泄露消息来着,说万一这货色出了什么事,便要先掐死我陪葬,这我哪还敢说?”
这话一出,先时还嚷嚷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周老三顿时打了个激灵道:“……那算了,不祸害了。”
两人之间的嚷嚷乔苒并没有出声阻止,直到此时才突然出声道:“你们老大是什么人?还有,”女孩子说着伸手,忽地一指,指向一脸惋惜之色的周老三道,“方才没注意,现在细看了一番,我当日看到的那个做主的眉眼间似乎与他有几分相似。”
正嚷嚷着的棒槌和周老三突然噤了声,两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棒槌,脸上的讶然错愕之色愈发明显,感慨了一番这位女官好毒的一双眼之后,他才吞了口唾沫,道:“你……你说的应当是周老大……”
“周老大是什么人?”乔苒转头看向一旁摩挲着下巴旁观的卫君宁,问道。
本是一脸看好戏模样的卫君宁也在此时露出了些许错愕之色,顿了顿之后,对上女孩子望来的目光,他喃喃:“周老大是这周家兄弟里最大的一个,这周家兄弟都是在骡马市这一代做这等买卖的,不过卖昆仑奴以及丝路上买来的奴隶这种事出面的一贯是周老三,周老大一贯是在背后管账的。”
卫君宁闻言,当即恶狠狠的转向周老三,怒瞪他:“快说!”
周老三瑟缩了一下,不过转眼便立时交待了:“我虽是出面的那个,可做主的还是兄长,你们也知晓,有句话叫做长兄如父,兄长说的话我等怎敢放肆?”
这一点其实从棒槌和周老三方才的对话中也听得出来了。
“那周老大现在去哪儿了?”卫君宁没好气的给了周老三一脚,又道,“方才我去周家怎的没看到他的人?”
这看着细皮嫩肉的卫君宁一脚之下居然那么痛!周老三吃痛的“嘶”了一声,唯恐再来一脚忙一股脑儿将兄长卖了个彻底:“大哥这两日不在长安城,说是去丝路上物色新货了……”
听到“去丝路上物色新货”之时,众人脸色几乎齐齐一变。这些做奴隶买卖的走一趟往往数月甚至大半年也不见得回来,人又是长了一双脚会走的,不是原地不动的树,便是追去丝路上了,能知晓他走的是哪条道,可有轻微的易容?这可如何找人?
卫君宁听的失望不已,看了眼一旁的乔苒,见女孩子沉默了下来,转头恶狠狠的又给了周老三一脚:“你……”
这一脚再次让周老三痛呼了一声,却不知为什么,大抵是他会错意了,这一脚之后忙惊呼道:“我说我说……”这姓卫的小子下脚居然这么重,可痛死他了,他继续卖着自己的大哥,“卫老大,你不妨去问问我家大嫂,大哥出远门或许会同她书信往来也说不定!”
周老大的婆娘?卫君宁闻言有些意外,看了眼一旁的乔苒,见女孩子朝他微微点头,他便忙咳了一声,冷哼道:“带路!”
……
暮色沉沉,一阵急躁的敲门声响起,门房一边穿衣一边及拉着鞋向这里走来,不耐烦问道:“谁啊……啊!”
语调从不耐烦变成惊愕不过一瞬而已,看着那被用力敲打的房门微微晃了晃,而后便直挺挺的向他压来,原本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