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眼下的问题是,对徐十小姐下手这件事是绿意一意孤行,还是被真真公主授意。
甄仕远深吸了一口气,今日所获还当真不小,明日就可以从这个乞儿入手查一查了,绿意和紫檀出身长安,那便更简单了,直接从长安查起便好。事情有了进展,甄仕远打了个哈欠,离开大理寺衙门踏上了回去的马车,心里嘀咕着又忙到半夜才回去,估摸着今儿还得睡书房了。
书房便书房吧,左右每每夜半回去都是累极了,如此坐着都快睡着了,甄仕远闭眼,很快便发出了一阵鼾声。
在外驾车的车夫听着马车内传来的鼾声,本能的摇了摇头。
外人喊着“官老爷官老爷”的足够风光,在他这个做车夫的看来,自己身后车厢里这位官老爷委实辛劳的很。
此时长安城的大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夜风吹拂,卷的道路两旁商铺前的灯笼摇摇晃晃,灯笼中微弱的光芒也跟着四处摇晃,远处隐隐传来一阵狗吠声,将夜半衬的无比可怖。
车夫奋力的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归心似箭,马车滚过一段破败的青石板路,一阵颠簸,身后鼾声却是依旧。
大人一旦睡着,便雷打不动的不醒了。
马车驶过,溅起的石板碎子滚入身旁的暗巷里,车夫并没有注意到此时暗巷里正有一只黑黝黝的眼睛往这边望来。
待到马车走远了,暗巷里才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便有一位衣衫褴褛的独眼乞儿出现在了巷口,他四处张望着,仿佛在等什么人。
约莫一刻的时辰过后,一位穿着考究的锦衣男人出现在了巷口,一见他便慌忙将他往暗巷里推搡去,待到两人的身影重新没入黑暗之中,那男人这才开口道:“你和那两个女人是不是疯了?眼下事情闹的那么大,还怎么收场?”
乞儿闻言冷笑了一声,只听黑暗中传来了几声清脆的利刃相撞声,待到一声兵器落地的声音响起,暗巷里才陷入了寂静,不过这寂静也未持续多久,那乞儿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怎么?你当我还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又傻得可怜的秀才?想杀了我一了百了?”
男人没有出声,似是默认了。
“紫檀是死了,可绿意已经在大理寺了,你要有种便去大理寺里杀人。”乞儿冷笑了一声,站直了身子,把玩着手里的利刃道,“我若是死了,绿意自然会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片刻的安静之后,男人带着几分憋屈再次出声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乞儿道:“若不是你们,我可以参加科考入仕,绿意和紫檀也不用落到卖身葬亲的地步。你毁了我们一生,难道还要我们感谢你不成?”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年过去再说来又有什么意思?”男人怒道。
乞儿倚着墙捂嘴咳了两声,而后反手摊开手掌给男人看。
掌心中的嫣红看的男人一惊,愣了一愣之后脱口而出:“你这是……”
“这些年风餐露宿的,染上毛病也不奇怪啊!”对男人的惊恐,乞儿倒是神情淡然自若,顿了顿之后,他道,“我想活,我要钱!”
原来是要钱!男人听到这里才松了口气。钱在素日里自然重要,不过眼下,想到近些时日长安城里引起的轰动,为了报仇连素无恩怨的徐氏子弟都敢动手,可见这几人是真的疯了!
面对这样的疯子,能用钱财解决的事情自然不是问题,所以他连想都不想便满口答应了下来:“你要多少?”
乞儿伸出三个手指:“三千两!”
这数目听的男子眼皮跳了跳,倒不是嫌数目大,而委实是这个数目再一次让他想起了当日发生的事情。
看来,这乞儿对当日之事还是耿耿于怀,男子看向面前的乞儿,那左眼黑黝黝的窟窿让他忍不住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这种事,若换了他也是要耿耿于怀一辈子的。
“好。”顿了片刻之后,男子说道,“三千两就三千两,不过你要记得这三千两就当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了,当年若非我,你也不可能活下来,刘志!”
刘志闻言冷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黑黝黝的眼窟窿道:“是啊,你们为防秘密泄露,杀光了紫檀和绿意两家人,又逼我挖眼毒誓,让我人不人鬼不鬼,不能参加科举,这些事我都记得呢!”
男子面色微变。
刘志却又道:“你们是小人,我刘志却是个君子,所说之话自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男子这才神色稍缓,留了一句“明日在这里拿钱”之后转头走出了暗巷。
立在暗巷里的刘志却并没有立刻离开,只是在暗巷里站了好一会儿才走了出去,而后顺着男子离去的方向而去。
……
夜风愈发呼啸,很快空中便飘落了不少冰粒子。
将要开春的时候居然又下了雪,大早上的,甄仕远打着哈欠,撑着一把伞下了马车,回头看这夹杂着冰粒子的雨雪,拧起了眉头。
虽说昨日忙到半夜,以至于他上了马车便睡着了,今儿早上爬起来还被夫人说教了一通说睡得沉如死猪,叫都叫不醒。甄仕远一想至此便有些无奈,可衙门事情太多,是以今儿一大早,匆忙洗漱过后他就来了衙门。
因来的早,天还没亮多久,以至于此时的长安城里似乎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暮霭,一时到有几分像极了烟雨中的金陵。
美则美矣,就是冷得慌,甄仕远拢了拢衣领,待要步入衙门内,便见两个官差匆匆自里头奔了出来,一见他便道:“正要去找大人呢,昨儿半夜去府衙递的画像,长安府衙今儿一大早就过来说人找到了。”
甄仕远闻言双目顿时一亮。昨日递去府衙的画像就是侍婢口中说的那个同绿意和紫檀见面的独眼乞儿,画像的小吏连夜赶工,画出了一副侍婢觉得最为相似的画像,没想到才送去府衙,还不到张贴的时候人便找到了,这不是意外之喜又是什么?
不过面前禀报的官差说罢这句话之后却吞吞吐吐了起来,在甄仕远催促的眼神中,终是说出了后半句话。
“封仵作已经过去了。”
人死了!甄仕远的惊喜一瞬转为惊吓,除了死人能出动封不平之外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