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骤然一个喷嚏,正在一旁回话的官差吓了一跳,看向突然打喷嚏的上峰,愣了愣,看了看外头的天气,连日的晴好之后,今日开始下雨了。
都说年节结束便要入春了,可实则近些日子天气委实有些反复的厉害,听说被今年大雪压塌房子的南方百姓雪灾稍缓又有水患的风险了。
为此,阴阳司的人都去南方看过了,得出的结论是“四季有时,变幻无常,并未超出人力范围之内”。
这意思便是虽说今年大雪大雨的,却也是四季天晴雨雪的正常变化,并没有大家想的是不是天降恶罚之类的事情。
既是人力所能为之,那自是不管地方官员还是朝堂官员都要开始认真治雪灾和雨患了。这几日出城的官员队伍络绎不绝,有文官有武官,一日之内都见了好几回了。
长安的官员出城,自南方灾祸地来的百姓却想着进城。听闻其实年前雪灾时就已经开始有不少从南方来的流民进城了。这些百姓失了住处,到长安来又找不到好的活计,其中一些人便动起了歪脑筋,路上抢劫他人财物、偷盗,甚至看到出城上香的长安城内小姐动了坏心眼的比比皆是。
听闻前两日长安府衙就受理了一份案子,说是一家商户家的女儿出城上香,也带了护卫和下人仆从,却还是被一群流民盯上了,护卫和仆从下人奋力护主却双拳难敌四手还是死了,小姐也被那群流民糟蹋,回去没两日就悬梁自尽了。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城里思辨馆那些人又闹起来了,文人闹治灾地官员治的不好,闹长安城府衙、五城兵马司以及各部衙门官员渎职;百姓闹流民增多,叫他们日夜难寐,不准流民进城。
一方不让流民进城说起来都是大楚子民,道义不准,另一方流民进城扰了长安本地的百姓,城里的闹事一出接一出,每日来大理寺衙门的途中都能看到一群一群抗议的百姓和文人。
更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譬如常见路边铺子的老板端着凳子坐在店铺外头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
长安城近些时日事情委实不少。
不过,长安的事情再热闹,他们也顶多私下里,饭堂时议论一二而已,进了大理寺,还是要将心思放到徐十小姐的案子上来。
甄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年多来大家也算摸清楚了,要说看热闹,甄大人看热闹的的兴致可不比他们小多少。可这等时候,他连这么明显的热闹都不看,显然是徐十小姐的案子没有丝毫进展。
这一晃眼自徐十小姐案子发生之后都过去半个多月了,如今的进展委实算不得大,再加上先前还闹出百姓围攻真真公主府的事情,大人心情能好才怪。
只可惜,先时总能出其不意的乔大人去了洛阳,以至于这些时日的大理寺总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官差端着回完话,站在一旁,看甄仕远对着手里整理好的案子卷宗出神,自己也开始神游了起来。
正这般想着,那头打完喷嚏回过神来的甄仕远嘀咕了一声“定是有人在说我”便开口问他道:“最近因为南方天灾的事情长安城内百姓同外头的流民闹的很是热闹吧!”
官差听的一愣,虽然不知道甄仕远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一茬,却还是点头附和了一声道:“大人说的不错,最近外头一直在闹呢,游行天天都有。”
而一旦游行,控制不住的百姓便有可能造成踩踏之类的伤亡事件,这些事让城里的五城兵马司也是头疼不已。
成天看到那位几度离开又几度赴任,号称要同城内百姓“相爱相杀”一辈子的五城兵马司统领林立阳带着人到处念叨着“抓刁民”什么的,听闻五城兵马司里的“刁民”都快人满为患了。
“那陛下的心情定然不会太好。”甄仕远叹了口气,声音中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复杂。
虽然知道有些事要适可而止,说不得,可前两日长安府衙受理的那个出城遭遇流民围攻,受辱惨死的小姐的案子总让他记起先时同那姓乔的丫头谈论过的永昌十年太师府千金出城遇袭的事情。
这种事怎么忘得了?甄仕远再次叹了口气,咳了一声,对官差道:“准备准备,今儿刑部那位甄止大人要过来。”
先时甄止让他准备的事情都已经备妥了,可以试探一番张、姚二人了。
一想至此,甄仕远心里头便忍不住涌起了几分兴奋,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试探出这两人,若这两人当真被催眠过,又能不能从他二人口中套出一些话来。
甄仕远随口一句话,那先前神游的官差却立时兴奋了起来,唐中元跟着乔大人走了,此时大人身边得力人正是不够用的,他虽然比起一众同僚来还是很得大人重用的,可同唐中元那个跟着大人来长安的“关系户”还是不能比的,此时唐中元不在,不正是表现一番的好时候吗?先时他也表现过一次了,不过大人看起来并不是很满意,甚至对管库房的小吏都比对他好,他也一直在反思着是不是自己事情没做好,此时听甄仕远这般一吩咐,他立即应了下来,决定好好表现,争取做大人身边官差中的第一人,到来年开春时混个名头。
正这般想着,便见外头一个小吏手忙脚乱的抬着手上一只肥硕的鸽子冲了进来,大声道:“下官正在啃玉米,它突然跳进来意欲抢食,下官这才发现这个字脚上带着环,似是乔大人的信鸽。”
这些时日,乔大人虽然离京了,可时不时的还有这种胖信鸽飞回来,每每这些信鸽飞回来都是直接送到大人这里的,他也看到好几回了,今儿不知怎的回事,这鸽子不跑大人这里跑他那里去了,还意欲抢食,这也太过分了。
正准备大展拳脚的官差一见那小吏便本能的生出了几分警觉:这不是管库房的那个小吏又是哪个?
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乔大人和唐中元不在,这瞧着只知道窝在库房看话本子的居然跑出来同他抢着表现,真是太过分了!
那边的甄仕远却是眼睛倏地一亮,忙道:“从洛阳来的?好极!快拿来我瞧瞧这次她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