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泥污的,无所谓,可徐五爷这一遭可是会牵连徐氏子弟的名望的。
没什么事还好,一旦有什么,徐五爷可就是送上门的奚落徐氏子弟的把柄啊!
如果确定是妙真做的事,那就等洛阳府衙结案好了,毕竟洛阳徐氏如此盛名在外,给那位洛阳府尹冯兆喜几个胆子也不敢去欺辱徐氏的人吧!
张解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之色:这便是他的苒苒,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迅速冷静下来,寻找出其中的症结所在。
“因为要快,”张解叹了口气,道,“徐太傅本人要求徐家子弟清廉,家风确实不错,可同样的,徐家上下比起一众与徐氏同等地位的权贵之族钱财方面总有些拙荆见肘了。”
“徐太傅自己不是个拘泥于俗物的人,况且到他那个地位的人确实也不需要以俗物来表示什么,可徐家下头的子弟素日里交游的自是同等地位的权贵,可与徐家同等地位的权贵譬如崔、王、谢哪个不是改朝换代不倒的大族?这样的大族背后手头自然不缺。”说到这里,张解摇头唏嘘了一声,“和修这样的还是好的,可徐家多数人是没有这般洒脱的。”
这不得不说有些讽刺了,大楚一等一权贵门阀之中最清高的徐家每一日都在为钱财发愁。
这也不能算错,毕竟同等权势圈子里的人日常开销所用总是不能差太多的,除却虚荣之外,多数时候是身不由己。
乔苒听明白了,还不待他说完便猜到了理由:“难道徐五爷夫妇有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若是不解决了妙真,那笔钱财很有可能落到妙真手里?”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为人命的事情奔波查找真相,却忘了人命背后的利益,而清高的徐家缺的正是利益,更何况,如此名正言顺的利益徐家怎么能放过?
“按照大楚律法,一般而言父母逝世后的遗产若没有遗嘱,当由子嗣继承,当然有徐十小姐这个名正言顺的嫡亲女儿在,根本没有妙真这个私生女子的事。”张解说着,目光扫了一眼听的已经有些呆怔了的裴卿卿,想了想,便继续解释了下去,“先前徐十小姐不曾出阁,徐五夫妇的家财均暂时由家族打点……”
乔苒听到这里,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了:“据我所知,大楚贵女出阁父母为其置办之物有不少,徐五夫妇二人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早早便开始打算,想来徐十小姐嫁妆中的铺面、田产等可以滚利生钱的事物不在少数。”
所以家族日常打点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进项。这也是徐十小姐父母双亡之后仍在族中得宠的一大缘由之一,可不仅仅因为徐十小姐本人聪慧这么简单。
事情多数时候是由多方缘由共同促成的。
徐十小姐活着,这是个不小的进账,徐十小姐若是死了,这进账……若是能充入族中,这可不只是滚利生钱了,连铺面、田产本身连同首饰宝器这等事物一并都会给与族中。
如此名正言顺又不会有损名望的事情徐家当然是要争的,原本倒是没什么关系,可妙真原本尴尬的存在放到此时就不妙了。
“如今摆在徐家面前的问题是东西若是徐五夫妇的,作为私生之女,妙真是无法得到这些东西的。可眼下东西已经是徐十小姐的了,这一点听闻当年在洛阳时,徐十小姐便已在洛阳府衙立了案。”张解解释道,“东西是徐十小姐的,妙真是徐十小姐的同父异母的亲姐。”
裴卿卿早已听的直翻白眼了,真是好生糊涂,好在她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否则当真是听都听不明白了。
“而且,徐十小姐是知道妙真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姐的存在的,这一点有送往洛阳的书信为证,”张解说道,“可知道这个私生的亲姐,不知是遗漏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她并没有摘除妙真这个私生亲姐的名字。”
若是徐十小姐不知道妙真这个私生的亲姐,按大楚律法,那私生的亲姐也是不能接受徐十小姐留下的遗产的。毕竟私生这等事从一开始便有些上不得台面,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一点倒是与乔苒所熟知的现代律法有所出入,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理解徐家这么急迫的缘由。
“徐十小姐知道妙真的存在,在立案时却没有摘除妙真的名字,在律法上等同徐十小姐认妙真这个姐姐。”乔苒看向裴卿卿解释了一句。
裴卿卿哦了一声,似乎直到这句话才有些明白过来。
东西是徐十小姐的,徐家认不认无妨,徐十小姐自己认了的话,在处置徐十小姐遗产之时,妙真就能够接手徐十小姐的遗产。
果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小丫头感慨不已,说到底还是为了钱财。
“所以,徐家要拿到徐十小姐的东西,只有妙真不存在了。”乔苒说着,双目不由微微眯起,“至于不存在的理由,还有什么比妙真就是暗害徐十小姐的人更好的理由呢?”
裴卿卿听到这里,“哦”了一声,忙道:“那让妙真放弃徐十小姐的东西不就好了吗?”反正妙真此前都是呆在天香观里做女冠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继续做女冠不也挺好的嘛,至少总比丢了性命好吧!
乔苒却苦笑了一声,而后摇头道:“现在,不管妙真是不是真的想要谋划徐十小姐的东西,都不能放弃了。因为此时洛阳全城百姓皆知,若她放弃了,徐家便不插手了,那徐家的声名也就不复存在了。”
徐家需要钱财不假,可声名才是立族之基,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开始了,便不可能收手。
而同样的,听闻妙真是个聪明的女子,她也明白,此时不管她放弃不放弃,都没有用,在案子水落石出前,唯有坚持下去了。
当然,此事能成,除却徐家想要钱财不假,同样也是徐家坚信妙真就是真正的凶手了。正是坚信,此事才没有私下解决,而放到明面上来碰撞了。
乔苒微微凝眉,忍不住感慨了一声:真是太妙了,几乎算对了双方所有的反应与所求。
自古人心难测,如果这是一个局的话,布置了这一切的人算的可不仅是事,还有人心,厉害啊!
只可惜,这么厉害的人作为对手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