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
兴盛和的三人闻言皆面面相觑了一番,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半晌之后,其中一个老工匠忽道:“要将烟花封的叫你我看不出破绽来,可是不但要费上一番功夫还要无比熟悉烟花封存的人做的了。”
另一个老工匠经他这么一说,脸色顿时一变:“难道是老郑……”
“什么老郑?”积极出声询问的禁军护卫连忙追问。
问了大半天,这三个傻的只顾着惊吓、尖叫和害怕了,也没说出几个有用的消息,此时好不容易说出个老郑,可不能叫他们蒙混过去了。
兴盛和的三人再次互相对视了一番,最后,还是那主事默了默,开口道:“老郑是我们兴盛和管库房的老人,在我兴盛和呆了快三十年了。我兴盛和为宫里做烟花也不是头一回了,可以往那么些年都没有出过什么事……”
“以往那么些年是以往,今年是今年,人是会变的,这没什么奇怪的。”乔苒开口打断了那主事的话,若有所思,“若当真如你所说,一个在兴盛和呆了三十年的老人,便是资质一般,用三十年也足以学会封存烟花了。”
毕竟封存烟花这等事不比造烟花这等需要天赋的活计,封存这种事用三十年足以模仿的分辨不出差别来了。
兴盛和三人没有出声反驳。
“至于是不是他,请那位老郑过来一问便知。”乔苒说着,转头吩咐身旁的禁军护卫,请他去请陛下身边的女官过来。
现在,找到了这个嫌疑重大的老郑之后,还是要问一问这个老郑是什么人的。
老郑是什么人啊?年岁四十上下的主事先是一怔,而后本能的摇了摇头,道:“我还未接任主事的位置时,那个老郑就在了,只知道是兴盛和可靠的老人了,其余的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兴盛和的主事因为太过“年轻”不大清楚这个老郑,倒是两个兴盛和“年纪稍长”的老工匠要稍稍清楚一些的。
“这个老郑啊,”其中一个老工匠怔忪了一刻,半阖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回忆了起来,“我倒是知晓一些。那时候,我也不过是兴盛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匠而已……”
“有一年冬天,雪下的极大。兴盛和当时的主事是个心善的,早上一开门,便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外乡人蜷缩着窝在门口已经冻僵了。主事吓了一跳,眼见人还活着,忙让人将他搬了进去,还帮忙请了大夫,一番救治之后,这已经冻僵的外乡人这才醒了过来,只是本就受伤的一条腿因冻伤也彻底废了,也做不了什么别的重活了。后来,据这老郑自己说是家乡闹饥荒一路来到京城闯荡的,结果在半道上被山匪劫了浑身的家当,还折了一条腿。”
“主事见他可怜,恰逢缺个管库房的,便收留了他,。老郑也不是什么不懂分寸的,坚持三十多年不要工钱,而且这三十多年来库房几乎没有出过什么事,是以兴盛和上下也都是极信赖他的。”老工匠说着,即便觉得老郑嫌疑不小,从措辞间也没有半点指责的意思,显然是疑惑多于肯定,私心里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老郑做的。
整个故事里,主事心善,但三十多年分文工钱不取的老郑同样是个知恩图报的。
说罢这些往事,兴盛和三人皆露出了几分感慨之色。
正在感慨之间,却有人不合时宜的出声打断了他三人的唏嘘:“兴盛和的烟花生意想必不止整个长安城,就连整个大楚都是排的上名号的存在吧!”
毕竟能在陛下这里露脸的,而且又在国之祭祀大典上选用那么多年,兴盛和的手艺必然是过硬的。
“这是自然。”提到兴盛和的生意,主事声音也不由扬高了几分,多了几分底气。
开口问话的女孩子只“恩”了一声,又道:“如此大的生意,那么想必你兴盛和的库房必然不小,是也不是?”
“自是如此。”主事再次点了点头,说道,“我兴盛和库房里最多时可是要堆放来自全大楚各大城池六成以上的烟花的,这库房若是小了,又怎堆放的下?”
听他这般说来,女孩子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忽道:“那这老郑可不是普通人,管理那么大的库房出入,三十多年而未出过什么岔子,这可不是一个普通人所能做到的,所以,他的算科应当很好吧!”
算科在国子监诸多学科中算是冷门,有时候堂堂国子监甚至一年招到的算学院学生都不到十个,可见其稀少。因为除却朝廷某几个部门为数不多的一些职位之外,多数用到算科的地方就是各府或者各大生意铺子的账房管事了。
这比起国子监其他学科,委实不算什么“有用”的,在民间,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不少的。因不被“重视”,学习算科的自然极少,精通的更是凤毛麟角。所以,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账房老管事,要做到一个人管兴盛和那么大的生意三十年不出岔子,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偏偏这个老郑做到了。
一个普通百姓有这么厉害算数功底或许可能是天赋使然,可这样的“天赋使然”同今日之事扯上关系,未免也有些太不寻常了。
这并不是难以想通的事,是以女孩子这话一出,不过半晌,侧殿中几乎是人人色变。
毕竟算科需要的是脑子和手,老郑的腿脚不便并不会影响一个算科高手得到重用。
三十年。一个如此厉害的算科高手在兴盛和管了三十年的库房,而没要一点工钱,这本身便有些不合常理。
“这老郑……”主事喃喃着,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而后看向面色平静的女孩子,道,“真有问题吗?”
“不知道。”女孩子摇了摇头,而后复又低头看向那具藏在烟花桩中的尸体,道,“还有,这个人你们不觉得有些古怪吗?”
被她再次提及一开始吓坏众人的头颅,众人便复又低头看了过去:他面容上的情绪狰狞,那双眼睛却看起来有些平静而又诡异。
狰狞而平静,这本身便是极其矛盾的一对存在。
“他……好似是个瞎子。“女孩子与那双平静而诡异的眼睛对视了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