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彭芊芊帮忙扶持,若还像寻常人那样坚持规矩,他钟诚还有个球的良心?
不管别人家是怎样的,至少他们钟家就必须全家都有坐下的资格!
农家饭菜简单。
妯娌姑嫂们将两筐杂粮面的馍馍先端上来,接着就是几碟腌咸菜。
还有大碗里炖的猪肉粉条和白菜,以及混了猪油炒的豆苗叶和老豆腐,外加有肉丁切进去的粘稠的菜豆粥算是收尾,整体来说重油重盐,以量大实惠为主。
并且作为主要劳动力的钟家三兄弟,还能各自喝上半壶解乏的酸酒。
伙食已经能算是不错。
等吃完晚饭,老大钟谦鞍则开口了:“还记得咱爹开的地吗?”
这话题顿时让众人微愣:“开的地?”老二钟谦靬和钟谦鞱顿时想起来:“你说的是咱爹在荒坡那边,说是这两年整出来就能种粮食的那十来亩生地?”
生地指的就是刚刚开垦出来,还没种过粮食,产量不稳的地块。
需要种两季粮食以后。
施肥灌水让地块适应种植粮食,才能产量稳定下来,被称为合格的熟地。
只是大家都懂,但脸色却黯然了下来:“咱爹那些日子光往荒坡跑…”想到自家老爷子就是开垦坡地的时候死的,触景生情,现在聊起这个心里怎么好受得了?
院落里的气氛顿时沉默下来,真正管家的钟彭氏却开口:“好了!”
拐杖抬起落下。
她点着铺砖的地面:“过去的事情还谈什么?”语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目光扫过家里的三个儿子:“但你爹开出来的地,不能再让它给荒了!”这事算是定调。
乡下民户如果敢荒芜田亩,会被人背地后里戳脊梁骨的!
这就是败家子!
既然当娘的开口发话,老大钟谦鞍也点头道:“我的意思和娘一样。”
语气微顿,他看着自家的老二和老三这俩弟弟:“咱家可不能做败家的事情,不然以后怎么有脸去见咱爹?”缓缓说着:“实在不行,就要雇点人来帮忙了!”
这话反而在院落里的众人中引起惊呼:“雇人会不会让人说闲话?”
地主家才雇人。
而且老大钟谦鞍说的意思,显然就是找那种在家,正儿八经专门种地的长工。
平时有事都要照应,不管收成咋样,主家都要给长工带回去粮食养家的那种,如果相处的时间长,甚至这种合约都会延续两三代人之久,关系上简直能算半个家人。
老二和老三的性格都颇为憨厚,这种事竟然都没办法拿定主意。
只能对视看看。
又将目光看向了当娘的钟彭氏:“雇人这事…娘你看能行吗?”
老大钟谦鞍和其他的姑嫂妯娌们都看向这位真正管家的老人,毕竟他们心里都明白,再怎么说,家里这位曾经和爹拼过苦日子过来的婆婆,最有资格拍板决定!
钟彭氏这时候没有推辞,大事上她却要好好琢磨琢磨。
院落里陷入沉默。
只有旁边不知道轻重的孩子,和两条凑过来的土狗逗着玩耍。
当然,还有放置祖宗牌位的祠堂里,钟诚在窗边气得直跳脚:“怎么就不行了?”看着家里这群人纠结的模样,脸色更黑:“咱家现在难道还不是地主么?”
大地主的确算不上,但就凭二十亩好地,身份还能不算小地主?
寻常人家里就两三亩旱地。
他们钟家,十亩上等水浇地,十亩有沟渠的林边旱地,再等山上的二十亩荒坡地全开垦出来,那可就是四十亩地了,别说靠山村,放在县城都算得上是富户!
现在不雇人来帮忙,就凭家里的三个男丁,怕是累死都忙不过来!
何况都还有兼职。
老大钟谦鞍肯定要继续沿着钟诚的路,在村里当个话事人。
老二钟谦靬自学木匠活,虽说赚不了多少钱,但只要熬出头来,手艺慢慢的熟能生巧,周围十里八乡需要打点橱子架子啥的,不还都要来找他这个同乡人?
还有老三钟谦鞱,钻研圈养牲畜,以后更是要朝着牧业发展!
慢慢的。
钟家的路线,还要孙辈的孩子们去读私塾,向学问路线靠拢。
如此发展到最后,传统的农户家庭肯定算不上,这时候不培养挑选点可靠的长工,等以后农忙了就只能雇佣些短工,都是按天拿钱干活的主,还容易懈怠。
当家的钟彭氏心里明白,这时候同样点头:“那就雇人吧!”
最终拍板。
她看着家里人都稍有激动的模样,语气沉稳道:“但都别以为咱家雇人了就是地主!”伸手用拐杖点着铺砖的地面:“我和你们爹过苦日子的时候,不用我多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