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二岁的弘旺半大不小,行礼的时候却是循规蹈矩,挑不出一点毛病。
“这么多礼做什么,快起来罢,多日不见,你又长大不少。”胤禛看着他,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模样,他自小看着弘旺长大,又因胤禩的关系,将他当成自己儿子一般,宠爱纵容甚至比自己的儿子更多。
“有劳皇上垂询,奴才尚好。”弘旺垂手肃立,神色恭谨客气到了极点,反而带着一股疏离。
只是胤禛心中有所惦记,并没有去看他的表情,甚至连弘旺自称奴才,而非像平日那般亲昵地以侄儿自居,也未曾留意。
苏培盛却注意到了,他又偷偷看了弘旺好几眼,却发现这府里上至世子,下至管家,脸上都罩了股阴郁之气,面色不冷不热,显然十分不喜他们的到来。
“你阿玛呢?”又闲话了几句,胤禛忍不住问道。
“阿玛病了,刚吃了药睡下,怕是唤不醒。”弘旺冷冷道。
他如今对这位皇帝四伯,心里头只余下了腻味,想当年小时自己也常喜欢缠着他,跟前跟后,问东问西,那会儿四伯还没当皇帝,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不好亲近,但对于他,却是真心疼爱的,弘旺失母之后,他更经常跟着大阿哥弘晖到雍亲王府里去小住,那拉氏对他同样视如己出。
只是这一切在十几天前都改变了。
那日阿玛自宫里回来,他像往常到门口迎接,迎来的却是盲了双眼的阿玛。
自那以后十数日,宫里头既没有派人来,阿玛也不用再去上朝,唯一一个太医,还是大阿哥叫的。
任他再鲁钝,也猜得出与皇帝四伯有关。
若不是朝廷有制度,不允许宗室在没有皇命的情况下离开京城,他真想劝阿玛走得远远的。
他此生最大的愿望,不是继承王爵,享受荣华富贵,而是自己的阿玛能够长命百岁,能够看着自己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但连这样简单的愿望,现在也被破坏了。
思及此,弘旺不由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心,指甲陷入肉里,几乎要掐出血来。
身后的管家高明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忙用手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不可冲动。
弘旺深吸了口气,青稚犹存的脸上毕竟难以掩饰那样绪,以致于胤禛在看到他的神情时马上察觉出不妥来。
“他怎么了?”胤禛微微皱眉,视线自弘旺脸上移至他身后的高明,立时发现二人举止之间都有些异样。
“阿玛没事,多谢皇上关心。”弘旺毕竟只有十一岁,再如何老成,也难以在胤禛这样的人面前表现得天衣无缝,何况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冷淡和疏远。
“带朕去瞧瞧他。”
弘旺抿紧嘴唇,没有出声。
“弘旺!”
胤禛也沉下脸色,更坚信了自己心中的判断。
眼看二人僵持起来,高明忙低声道:“大阿哥,您要替王爷想想。”
这句话一入耳,弘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中止不住冷笑。
是啊,就算自己不同意又如何,他这位四伯不是常人,是九五之尊,他的话无人敢违逆,就连上书房的师傅也说了,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届时只消一句话,只怕整个王府要被抄家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