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宝泰告别,山脚下,见到王洪军。
几日葬礼折腾,一脸倦态,看起来,让人心疼。
挺对不起奶奶的。两个人沿著山路向上,突然,这样感叹一句。
从上大学,就很少回来,不是不想,是不敢。老太太嘴里念叨著抱重孙子,想我毕了业就结婚。
那时候,跟之前那个男孩爱的正热,怎麽可能结婚。
差一点冲动地跟家里人说,我和一个男的好上了,我要跟他过一辈子。幸好没说,让我奶奶带著期望离开,总比绝望好些。
休息一会儿吧。拉著王洪军的胳膊,在路边找块大石头坐下。下午三点多,小城的人要麽在聊家常,要麽在打麻将,山上几乎无人。
转过头,看山上某处,与张先生最喜欢去的地方,突然觉得好远,如今体力,肯定撑不上去。
时光与人生,真是不可逆呀,我们谁也没办法重温任何一件往事,就算地点,人物再还原,时间,也永远还原不来。
并未睡好,接过张先生电话之後,脑子里总在想他那句,再等等,我就会回到你身边了。听起来那麽奇怪。
难道当初离开,迫不得已,鸡米用什麽手段要挟?个中细节,的确有些突然。只是,离开就是离开,再迫不得已,又如何?我们,真的还能像什麽都没发生一样回到过去?
凌晨两点,忍不住发微信问江超,人回去了吗?没事儿吧。
江超回,弄到我家,已经睡了。张哲,你心真狠。
是我心狠吗?一切都是我的错吗?突然也对自己怀疑起来。当初与张先生一起,虽觉张先生帅气,心里自卑,同时,不也夹杂著我是好学生,肯给他机会的优越感吗?
学生时候,老师总说,张哲,你这样的好学生干嘛非跟张南混在一起,混久了,该被他带坏了。
考大学,我以优异成绩考入人大,为了与我一起去北京,亲戚那里凑了一笔钱自费进交大,当时,在感动与喜悦背後,不也觉得张先生跟自己是两个等级的人吗?
所以才觉得,他为我做什麽都是应该的,某种层面,我也是屈就了自己去跟他在一起的呀。
人心真可怕,要用那麽久的时间才终於看清自己的阴暗面,身上一阵发冷,更睡不著。
还往上走吗?
王洪军问,打断我的思绪。
算了,晚上不就回北京?别折腾了……
起身,往山下走,王洪军跟上来,突然在我耳边说,其实,昨天我奶奶下葬的时候,我小声跟她念叨,我跟一个男的好了,是个很好的人,放心,有他陪在身边,我会很幸福。
奶奶爱我,她在天上听到我的话,会理解我的,也会保佑我们,你说呢?
转头,冲王洪军笑笑,尽量给他温暖。
能遇到王洪军,是我的幸运,这样简单踏实的男人,不知地球上是否还有第二个,这个错过了,也许就永远错过了。
想起与宝泰告别时,他问我的那句话。
张哲,你说男人跟男人之间有真爱吗?两个男人真能过一辈子吗?
别想了,结了婚就好好生活,没人能判定,一个gay到底走哪条路才最幸福。
不直接回答,不想给宝泰我自己都没有把握的希望,同性恋选择结婚,从心里不能真爱一个女人,对女人已是不公平,又何必煽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