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太平间一般。他和王奕析两人的,太平间。
马佑樘断断续续的说着府中的建造,时不时的,还会抛出个问题去考校王奕析,好似早已长眠的王奕析,真的会答出那些问题。也好似他,真的听到了王奕析的回答。
一人一鬼隔着生死,不得相见。
棺椁,最终被抬进了马佑樘的房中。马佑樘的房中挤挤挨挨的放满了冰鉴,明明已经入了夏,抬棺的仆从一进到马佑樘的房中,却被绪堵在胸口混作一团,最终又如烟云消散。我看着樘哥,终于明白了,那些情绪失常、那些痛觉失感,到底是起于何因。倚着棺材的那人,连几世后的事情都为我想到了,他让老道士免去了我可能会经受的所有苦楚,只是单单,落了他自己。
命格骤改,几世积下的福报俱于今朝散去。老道士以此为交易,给了樘哥一个重写过去的可能。
能在死前看到《聊斋志异》中的《人妖》篇,根本不是在穿书前撞到的大运,而是回到过去的契机。若蒲松龄不曾将听到的旧事写进书中,若《人妖》篇不曾被我读到……樘哥易去的命格,不过是竹篮打水。
幸而,所失终有所得。
只是那所得,也未能尽如人愿。第二周目,依旧未得圆满。
魂魄被卷入了《聊斋志异》的世界中,只樘哥的一缕残魂,仍还守在原来的世界中,等着同我,再去改写一次命运。
老道士的语声渐飘渐远,立在樘哥身前的老道士的身影愈加浅淡,及至老道士的身影彻底消散前,那老道士低垂的眼皮忽掀起了瞬,朝着我的方向看来。
“回去罢。”
周围的景物急速退去,杂草密林疯狂的从地下长出,再一回神,又是那片密林。只是此时,背着王雪晴的那人不再同我先前见时一般生着一头白发。
——老道士在让我看完他想让我看的东西后,消失了。
奔波太久,那人的发髻在早已散乱。几缕黑白掺杂的头发随着那人跑动时生出的微风而飘荡,刮搔到了所背之人的脸上。被那人被在背上的人,依旧丝毫不动的伏在那人的身上。
月华穿过树影,映出了那人道袍上的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