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洲也不大,但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模样。他站在端坐的陈父身后,像是一棵树。
陈父问他,目光未曾离开那张照片:“他说什么了吗?”
刀疤男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陈大公子什么都没说。”
陈父没做声,赵秘书示意他退下。
刀疤男微一颔首,然后静静离开。
其实他没有告诉他,陈洲确实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平静的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针尖刺破皮肤的那刻他笑着把眼睛闭上,然后滑下了一道眼泪。
接下来的三天陈洲一直都在这间卧室里,他开始怕冷,时常抱着腿披着被子坐在床上,一夜一夜的不睡觉,疼痛总是不期而至,最初他还能咬着牙克制自己不要想,可是慢慢的,他发现理智已经不足以战胜这些磨人的东西。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来一针,再来一针,打上就不疼了。”
到了极度寂静的深夜,他睁开眼看到的却只有铺天盖地的雪花,他知道自己出现幻觉了,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喘气,只怕微微的一点动作就会都懒得做了,他就沉默的看着针头刺进他单薄的皮肤里,里面的液体被注射进去,然后几秒之后,一种异常快乐的感觉在他身体里蔓延开来,似乎能感染每一个疲惫的细胞。
而这种快乐,时常让他难过的想哭。
最后一次注射的时候陈洲已经被一副手铐挂在了床头,三天,他似乎瘦了很多,他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笑,费力的起身靠在床头,问那个沉默不语的男人:“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再不回家,家里的那个小东西就要急死了……”
刀疤男听见了他的话却依旧没做声,他规整的摆好一切用品,然后走出门去。
当天下午陈洲被放出卧室,他临行之前被打了在这个家里的最后一针,刀疤男把那个黑色的皮箱交到他手上:“一周的量,你知道的,以你现在的注射量和身体条件,根本戒不了。”
刚刚打过针的陈洲显得没那么脆弱,他的那套衣服已经湿的不成样子,没办法,只能从陈志的衣柜里取出一件,稍微小了一点,不过对于已经熬了三天来说的陈洲正好合身。
陈父在门口晒太阳,看见他出来,说:“不要做让我不开心的事情,你明白吗?”
陈洲低头笑笑,然后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离开。
而别墅里的赵达达显然并不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什么,因为那天陈洲离开不过两个小时后,就有声称“公司里的人”到家里来,说陈洲被安排出差三天。
赵达达心里虽有疑惑但并没有做何猜想,他埋头苦耕,把一颗颗水灵灵的白菜种进花园里,想着只要陈洲回来,就能看到了。他甚至把那张放在花园里的桌子换了一个崭新的桌布,他抱着一脸无知的豆丁坐在椅子里,于黄昏的寂寞中慢慢等待陈洲的归来。
陈洲走到门口,看见赵达达的身影。那一瞬间他突然特别想抱头痛哭,心里的某个地方再也撑不下任何一点酸楚,所有的委屈充盈成一个巨大的泡沫,在看见赵达达的那刻,破裂了。于是山呼海啸,电闪雷鸣,而陈洲,在一片黄昏的微光里,突然害怕失去。
赵达达也看到了他,平静的面庞一刹那便恢复了光彩,他蹦跳着跑向陈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