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几乎没遇着什么追兵。
只有一次。
陡峭的崖壁山路上,迎面来了一队镇乱司弟子。狭路相逢,避无可避。
为首的先是一愣,接着轻蔑道:“这不是那个屠了南州巡查司的罪魁祸首吗?问天祭上一睹风采,我还当是个青年俊才,谁知……果然散修出身的,品行都不怎么样。”
慕江陵摇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话少一点,比较好吗?”
苏重九:“江陵!?”
话音未落,慕江陵已经冲了过去,翻手间红尘出鞘。下一瞬,血溅崖壁。
苏重九眼睁睁看着半面崖壁被鲜血染红,慌乱的惨叫在耳边响起,僵在原地,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连指尖都在哆嗦。
“慕……慕江陵!!!”
慕江陵从最后一个人的尸体上抽回剑,缓缓回头,脸上沾着一点血迹,茫然道:“阿九?”
“你……”
苏重九还没说什么,慕江陵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血迹,突然面色煞白,丢下剑,扶着崖壁干呕起来,摇摇晃晃的差点翻下悬崖去。急的苏重九险些扔了缰绳就要过去,所幸没忘马背上还有个人。
扎营暂作休息的时候,慕江陵跑去在溪水里泡了很久很久。苏重九看不过去,硬把人拽上来,想数落他不知道爱惜身体,憋了半天,一句话没有,反倒憋红了眼眶,默默走开了。
裴行悄悄坐到慕江陵不远处,递给他一小罐蜜饯。那还是苏重九给的,说是自己开的药方子太苦,往自己手里一塞就跑了。
慕江陵烤着火,低着头,吸了吸鼻子,道:“谢谢。”
“你让我不要勉强。”裴行淡淡道,“自己还不是在勉强。”
“不能放走他们。一个也不能。”慕江陵把脸埋进手里,语无伦次道,“都是血。”
裴行往火堆里添了根柴,橘黄的火光映照在眸子里忽明忽暗。
“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能不做的。”
“……我知道。”
“何况我觉得你很好,也没什么错。”
慕江陵抬起头:“他们不过奉命行事,我、我难道不是在滥杀?”
“滥杀?”裴行咀嚼了会这两个字,抬眼,一刹那火焰映得眸子流光溢彩,“凡事皆有因果。他们想杀你在先,你取他们性命在后,何错之有?”
“呃……”慕江陵被这简单粗暴的逻辑堵得无话可说,但又感觉哪里不对,说不上来。
裴行道:“不过杀人不是什么好事,你不喜欢,也很好。”
慕江陵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岂不是哪都好?”
裴行弯了弯眼睛,笑道:“本来就很好。”
慕江陵本来也不是太容易纠结的人,被不着痕迹的夸了两句,劝慰了一会,很快就从焉了吧唧的状态重新变得活蹦乱跳,拿过蜜饯罐子往嘴里塞了一把。
“留着点,我还要吃药。”
慕江陵满嘴鼓鼓囊囊,甜的下来了:“唔唔唔,我以为,你都,不怕苦的。”
苏重九开的药方子,效果虽好,立竿见影,但那味道真的是不敢恭维。然而不管什么药,裴行都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喝完还道一句谢。这个举动成功赢得了苏重九的好感,不仅对着裴行面色缓和了许多,还认真改良了一下药的口感。
裴行似是回味了一下:“……还是留着蜜饯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