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慎言。”华音冷着脸,“我已与他早就在数年前退婚,两不相干。父亲如今这般做法,攀附之心不加遮掩,就不怕同僚笑话?”
华知府吹着胡子挥手道:“是他谢家对不住华家,老夫怕什么?谢公子游学回家,听说你退婚之事,怕你为人所迫,特意千里迢迢寻为父陈情……”
“父亲不必再说了。”华音斩钉截铁的打断他的话,“我非内宅妇人,今生只会漂泊江湖,联姻之事不必再谈。父亲想加官进爵,只需讨好了未来的璐王世子便可。”
华知府怒道:“你这是说什么胡话?这门婚事乃是当年右相亲自做媒,怎能由你说退就退?我没答应,退婚便不能做准!你乃我华家嫡女!我昌绮华家乃百年世家,何曾有过你这般大逆不道之女?”
华音似笑非笑道:“当年既将我抛弃,如今便不应奢望还有我这个女儿。父亲又非只我一个女儿,换个女儿一样嫁,何必如此为难?再者,若谢家知道我已身为圣教堂主,杀人盈野,不知是否还敢来迎亲?结亲可不是结仇,不怕我一句口角,杀他满门?”
杀他满门!最后四个字出来,满屋子煞气,犹如寒风扑面,令人打颤。
华知府似是终于明白这个女儿如今已经是个江湖人士,武艺高强、杀人如麻,不似她家中那些娇滴滴的闺中少女。
华知府垮下肩膀,慢慢坐下,取下乌纱帽放在桌面,几缕发丝掉落,藏着几丝霜色,显出几分老态,手撑住椅扶手,放缓了音调,语重心长的叹息道:“音儿,爹爹我少年贫苦,与你娘亲相依为命,三十岁方才有了你,后又流放岭南十年,你看爹爹,不过五十有三,却比六十岁的谢侍郎还苍老。如今苦尽甘来,实在是不想让你也和为父一般吃苦。”
他苍老的面容看来十分疲惫,慈爱的看着华音,道:“音儿,你们姐妹几个,你性子最像我,行事周全、性子沉稳。拒婚……这般不留后路实属不智之举。你一个女儿家,不在家相夫教子,却漂泊江湖,若有什么意外,伤了病了,还能指望谁照料你?你娘亲早逝,为父也老了,你也没个亲兄弟,难道还能自生自灭?为父不让你的几位妹妹联姻,实是因为想把这门好亲事留给你啊——你才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你的几个妹妹不过妾生子,怎比得你尊贵?”
华音时常回想,前世的自己,身为一个武林高手,性子也不曾迂腐,为何似心智迷了一般连出昏招呢?心不甘情不愿却答应为父亲官场铺路前去联姻……——这位演作俱佳的父亲居功甚伟。
前世,她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好。就连心上人也曾被她多次误解,以致数十年心结难解。
记忆中的一生,不但被父亲欺骗,还被师弟蒙蔽,被师尊影响,与小师妹离心……如今看来,一世尽是种种无奈与悔恨,令她喘不过气……
华知府没看到华音愈加阴沉的脸色,依旧声情并茂、喋喋不休:“你想想看,子明此人,前途无量,风度翩翩,君子雅量,性情温和,与你正相合,成婚之后定能与你相敬如宾、夫妻和顺……”
林思沁在外面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因顾忌他华音父亲的身份已忍耐许久,见华音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难看,冷哼一声,步入小厅,对华知府道:“华伯父,你不必担心没人照顾她。我这个做师妹的自会好好‘孝顺’师姐,不劳您费心。”